天台的入口并不难找,严实很快就发现了走廊尽头那一段向上的扶梯。
顶楼的住客应该被人为清空过,一间间房门紧闭,安静到让人呼吸不畅。
心情依然紧张,但在行动展开之后缓解了不少,考虑到保安队长随时可能出现,严实没有犹豫不决,手脚并用,很快爬上了天台。
刚一露头,一把带着哭腔的声音迅速传入耳中,胳膊也被一双粗糙的大手牢牢钳住。一张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慌,眼神里却饱含渴望,仿佛丢失的钱包正藏在对方身上。
“可算来了,我的亲娘哩,吓死老汉了!”
严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一脸坚毅,“大爷您别怕,我学过心理学,参加过辩论赛”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刚才还像见着救星的大爷,嘴角迅速撇了下来,一脸嫌弃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靠!
严实暗骂一声,脸色拉了下来,“我是他朋友,最要好的朋友,哪能见死不救?”
大爷松了手,摇了摇头,一脸惋惜,“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该不会”
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严实咬牙切齿地说道:“大爷你这么能说会道,咋不上去劝劝?”
一听这话,大爷脸色数变,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也不想想,要是劝回来还好说,要是跳下去了,他家人能不找我麻烦?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赔礼道歉能让人家满意?”
“嗯?”
严实结结实实地楞住了。
一直以来只是道听途说的东西俨然成了拦路虎,让他原本坚定的信念裂开了一道缺口,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渺小的一面。
值得吗?
因为可能的一见钟情,就冒这么大的风险?
或者说,这么想本身就意味着他是个胆小鬼,配不上那位美丽善良的妹子?
不,不!
“大爷你听我说,他的家人可能不讲理,也有可能讹上咱们,但现在时间不等人,万一他被楼下那帮没心没肺的家伙激怒,手一松掉了下去,咱们岂不成了见死不救?能没有良心债?”
这番话一出口,唯一的听众显然有些惊讶。
大爷盯着严实的眼睛,咳嗽了两声,才说道:“是,你说的没错,见死不救会有良心债。但你不想想,因为一个陌生人产生的良心债能有多重,比的上现实里的债吗?”
说罢,钳子般的大手又伸了过来。
严实早有准备,退后一步说道:“我和您不一样,我是他朋友,不是陌生人!要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跳下去,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大爷又楞了下,再开口时声音里的底气有些不足了,“你还年轻,长的又面善,被人讹上甩都甩不脱。再考虑考虑,要不等警察来了你在旁边帮着劝劝?”
严实哪敢等警察来,忙道:“时间不等人啊,大爷,您就让我试试吧!”
“唉”大爷长叹了口气,双手一拍大腿,“也罢,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
严实见状大喜,又怕露馅,快走两步之后回头道:“您在这守着入口,我怕人多影响谈话质量。”
大爷不疑有它,点点头,喃喃自语道:“老汉活了快七十都没觉得够,现在的年轻人咋这么冲动,也不想想,这么跳下去要毁多少辈子的阴德”
正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就喊,“小伙子你等一下!”
严实正凝聚气势,压根不想理这位大爷,奈何天台的路不好走,又湿又滑不说,到处都是飘来的垃圾,一不小心就会摔一跤。于是只好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大爷你别过来,有啥事直接说,我能听见。”
结果不曾想,大爷不但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还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严实一脸无奈地回头,刚要开口,忽然觉得手腕处一阵凉意传了过来!
定睛一看,一条乌黑发亮的手串已经戴在了手腕上。
时间不等人,也没心思仔细看,严实张口就问:“咦?这是?”
大爷一脸得意,脸上的皱纹都笑出褶子了,“你都喊了半天大爷,不送你点改口钱心里过意不去,这是我在天桥花五块钱买的,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意思!”严实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大爷没有继续显摆,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轻叹了口气,踱着步子往回走。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很快,一张横肉脸出现在入口处。
保安队长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人呢?老钱你该不会让他过去了吧?”
“我是你二大爷,你叫我老钱?”
“赶紧叫回来,警察来了再说!”
“要是来之前已经跳下去了呢?”
一听这话,保安队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打量陌生人一般,上下扫了两遍。
大爷摇了摇头,目光转过,声音里不无叹息。
“我年轻时要是能有这股冲劲,也不至于老来后悔”
天台上的风很大,140斤的严实都觉得晃悠,很想抓住点什么。等他走近栏杆,还没往下看,一股眩晕从脚面涌了上来,迅速淹没头顶。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深呼吸。
他没有恐高症,但恐高是动物本能,尤其是联想到不远处有位拿生命当赌注的家伙时,恐惧骤然袭来,让他的腰眼突突突直跳。心跳也很快接近临界点,他甚至觉得呼吸中带了股甜腥味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可惜没有退路,或者说他已经自绝了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