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韩先生的药,杜渺渺做了个梦,但她一直不能确定她的梦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梦。她曾经问过杜宇他的梦是什么样的,杜宇总是能说出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比如突然掉到洞里发现一大堆金灿灿的宝物或者遇到一位长发飘飘的仙人传授武林秘籍之类的事情。
而这些是杜渺渺不曾梦到过的片段,她的梦里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只是在梦里会或清晰或模糊地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有时是爹娘淡淡的叹息与抱歉声,有时是杜宇甜甜的呼唤声,更多的时候更像是许多声音夹杂在一起,喧闹却什么也听不清晰。
在梦中,她时不时地感觉到有人有意无意地摸着她的头或牵着她的手,似乎想要带她去往某个地方。这感觉有时真实得可怕,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常常她以为是现实时,结果梦醒了,真实的空白感提醒着她: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不安感,她总是睡得很浅。
睫毛微动,杜渺渺渐渐醒来。与此同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
“杜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是韩先生。
这时间倒是卡得刚刚好。
“请进。”杜渺渺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轻声答复道。
门被打开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杜渺渺心里了然,怕是一大家子人都跑到她这个小屋子里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地传来,杜渺渺还来不及细想,便感受到有人在她的床边坐下,想来应是韩先生这个大夫了。
“杜小姐,睡得可好?”韩先生柔声询问到。
“尚可。韩先生是要把脉吗?”虽有丝巾的阻隔,杜渺渺仍感觉到手腕上力道。
“是的,片刻就好。”
“有劳。”
虽然能感受到杜渺渺与韩先生之间轻松的氛围,但杜父还是不免紧张地望着,生怕听到什么吓死人的消息。他可比不上年轻时了,现在的小心脏可不经这么折腾啊!
“杜小姐,脉象无力,乃是体虚的表现。但是不妨事,杜小姐还这么年轻,慢慢补总会补起来的。好了。接下来我要看看杜小姐的眼睛,请杜小姐慢慢取下眼前你的丝巾。”
“好。”
她慢慢地解开自己脑后丝巾上绑的节,丝巾随之滑到她的手上,被她紧紧地接住。杜渺渺似下了决心般,把手一点一点地放低,感受到丝巾渐渐离开自己的双眼。
“杜小姐,接下来,你可以慢慢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看看有什么不同。”韩先生接过丝巾,指导道。
而杜渺渺自己却迟疑了,如果没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就代表韩先生也无能为力?
“韩先生我有些害怕。若是”
“杜小姐,别怕。慢慢睁开眼睛,你的病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杜渺渺闻言,朝着韩先生的方向望去。一时间,两人竟是四目相对一样,更像是达成了某种不可言传的共识。
“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缓缓地睁开自己的双眼。
“啊!”杜渺渺发出一声喊叫,眼睛开始止不住地流眼泪。她下意识地想用手捂住眼睛,却被韩先生用一只手硬生生地扯开!
这变故,可把屋内的其它人吓了一跳!
“姐!”
“丫头!”
“小丫!”
韩先生麻利地从衣袖中拿出一块方巾,仔细且轻柔地为杜渺渺擦拭脸上的泪珠。杜渺渺像是愣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韩先生擦拭。
“你刚刚直接用手是不行的,要用方巾擦,不然会伤着眼睛。”韩先生解释着。
杜渺渺点点头,不做过多的询问。因为她隐隐觉得她所疑惑的东西,韩先生自会给她一个答案。
“韩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小女会……”杜父话语中隐隐有着责怪之意。
韩先生却不在乎,“在下,恭喜。杜小姐的眼疾医治有望,若情况没有好转,她便不会对光有反应。杜小姐现在应该也能感受到些许的不同。不过,在下虽然事先让大家用布减弱了光的强度,杜小姐竟还是如此大的反应,这是在下的不周到之处。还请见谅。”
杜夫父听了后,仍是半信半疑,便向自家女儿求证。
“女儿,你感觉怎么样”
“先生的确妙手。”
是的,她所能看见的东西发生了些许的变化,有了别的什么出现在了她的眼中,她知道那是她从不曾看见过的东西。
或许以后,她真的可以用看来感受这个的世界。
杜父之前看到女儿发出一声大叫,以为自己又遇到了庸医。肚子憋着一团火正想兴师问罪,不曾想,越听到后面,心里越觉得自己太过鲁莽冲动。又想起之前韩先生对自家女儿的循循善诱细心照顾,倒也放下心,觉得韩先生倒真的是配得上医者仁心这四个字。也真的希望韩先生真的能带自己女儿去治疗,解了大家的心病。
“唉韩先生说的哪里话。先生妙手,杜某感激不尽。在下一个粗人,之前爱女心切,望先生海涵。至于先生之前所提之事我也有心如此,但仍要看小女的意思。”
“爹!”杜宇急了,爹这分明就是同意了!
“住嘴!你难道不想让你姐姐好起来!别添乱!”
“……”杜宇自知理亏,闭上了嘴,不作声。虽然道理清楚明了,不过他也只是个九岁孩童而已,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姐姐就此远行。
杜母虽然也舍不得自己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