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的,只余下两人交谈的话语声。
“渺渺,你很害怕吗”
“……”杜渺渺闭着眼睛,惨白着一张脸没有回答。
“为什么”
“……”杜渺渺还是没有回应。
韩宸皱着眉,换了凝重的语气,不解地问道,“渺渺,你在害怕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这个问题狠狠敲打在杜渺渺的心里,让她无所遁形。
杜渺渺艰难地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杜渺渺以为韩先生一定会让她说出回答,谁知却听韩先生说,“你若有什么为难的,也不必强行回答我,我一向不喜欢追根究底的,只是一点,你自己一定要清清楚楚地明白你心中的所惧之物。心中的恐惧会束缚你,也会激励你,但究竟起的什么作用,大部分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你可明白”
杜渺渺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开始慢慢颤抖着减轻自己双手环抱的力度。
“韩先生……”发出的声音轻如蚊呐。
“嗯怎么了”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虽然犹豫了许久,但好歹杜渺渺还是问出了口。
“你说吧。”
“韩先生有没有只身一人去过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听别人说,那个地方原本满是桃花,整座山灿若烟霞犹如一片仙境,而你真正去的时候,却与之大相径庭,空空只余下你一个人于这片荒芜之地上。”
韩宸半眯着眼睛,叹道,“自是有的。”
当杜渺渺把自己的隐喻说出来时,韩宸就已经明白了杜渺渺疑惑的问题以及之前一切表现的原因。正如盲人摸象,那个人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中所指的那般,一头相同的大象,八盲人的答案却各自不同。
八人中,触象牙者,言之象形如萝卜;触象耳者,言之象形如箕;触象头者,言之象形如石;触象鼻者,言之象形如杵;触象脚者言之象形如木臼;触象脊者,言之象形如床;触象腹者,言之象形如瓮;触象尾者,言之象形如绳。
世人只觉这八人以偏概全,实在是太过愚蠢;但是这也的的确确是八人依托自己的感知所做出的判断。倘若有一天,这八人得了什么奇遇,眼睛得以重见光明,再次一观大象时,是会喜悦自己终于明见其真实面目,还是会满脸的疑惑怀疑而不肯接受呢。
这样一想,便能明白杜渺渺此时面临着什么样的挑战与打击。没有及时察觉到这种转换所带来的错乱感与陌生感,是他考虑不周疏忽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劝导杜渺渺克服突然而来的陌生感。
韩宸斟酌着,耐心地劝说,“渺渺,世事变迁,不免造成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苦果,也许起初难以相信,会因此难过怀疑,但最终只能平静接受。因为,即使我们再怎么抗拒,自己所见的也还是不可逆转也无力改变的真实。”
因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韩宸的声音里也添了几分隐隐的感伤。
有的时候,劝别人又何尝不是在劝自己呢?
听完韩宸的话后,杜渺渺心里竟莫名涌出一种错觉,韩先生的心中似乎埋藏着无数的过往,这些故事密密麻麻地汇聚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束缚住了韩先生的脚步,让其艰难地负重前行。
杜渺渺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但自己未来得及细细思索,注意力就又被韩先生新的话语所吸引。
“或许是因为我自己的经历,你现在的感觉,我多多少少也能体会到。一眼望去,一切都是陌生的,什么都不认识,什么都不识得。儿时故土一朝变为异国他乡,孤单疏离,却无人得以倾述。”
自己惧怕之物被韩先生几句话道出,在杜渺渺心里某些暗自封存的东西似乎在此刻静静地破碎了,涌出什么温暖灼热的东西汹涌澎湃地从心底扩散到全身。
“韩先生,何谓真实难道我自己之前知晓,都是假的吗?”
韩宸浅笑道,“渺渺,把手给我。”
话音一落,杜渺渺就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被韩先生拉起慢慢拉起,最后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细腻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指尖渐渐传来不同的触感,韩先生温和熟悉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渺渺,这是眉。”
“渺渺,这是眼。”
“渺渺,这是鼻。”
“渺渺,这是唇。”
韩宸握住杜渺渺的手,用自己的手包裹着她的手背,放于自己的眉梢,接着一路下滑,一一为杜渺渺讲述,并尽量引导杜渺渺把以前的感知方式同她刚刚所见的东西相互联系起来。
“渺渺,这是你之前看见的东西,这些东西构成了你现在触碰到的这个名为韩宸的人,那个三年前把你从杜家接到云山的韩先生。你之前所听所闻的,不是假的,却是不全面的,犹如雾里看花,看得不甚真切。而现在的韩先生,是真实可见的。”
“真实……可见”
“对,真实可见。”顿了顿,又继续说,“渺渺,睁开眼睛吧。再看看,这个真实可见的韩先生。”
“可我……”
“没事的,你不用怕,我在这里,我会帮你。若你觉得陌生害怕,那我就帮你慢慢熟悉,半年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直到你完全接受为止。”
手掌上传来灼人的温度,韩先生的话也让杜渺渺觉得恍惚,韩先生与她本应该只是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缘分应只余在相见时颔首的相互礼节之间。而韩先生却大费力气地把她接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