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非拿着扇面反复揣摩笔画,语气中满是欣赏:“这扇面是谁题的,周兄可否引荐一番?”
周扬不为二人的热情所动,语气淡淡:“我外出游历时与那人萍水相逢,过后再无往来,却是无法引荐。”
陈若非似乎对周扬极其信任,毫不质疑话中真假,听了这话一脸的怅然。
韩清澜也看向周扬,却是半个字也不信。
前世秦湛从不以左利手示人,即便一个人独处时所作的画,所写的字,也必然会存放片刻便销毁,再则,和秦湛深交之人不可能生活穷困,但周扬却是一身俭寒布衣。
韩清澜越发觉得他大奸似忠。
眼下实在不是个说话的时机,韩清澜在园子里稍微走走便借口天热容易中暑,让下人引二人去客房安顿。
*
碧月和前世一样来告假,面上带着愧色:“今天红杏不在,奴婢本来不该请假的,但是奴婢爹妈给我带了个口信,说渝州那边来了亲戚,让奴婢务必回去一趟……”
碧月家中有父母兄长,是小时候家中受灾才卖进韩府的,后来家中渐渐有了起色,家人便向陈氏求了恩典,二十岁时就赎她回去。如今碧月已经十九岁,家中打算明年出府就成亲。
韩清澜见碧月粉面带霞,故意问道:“渝州哪家亲戚?”
“小姐——”碧月嗔了一句。
渝州来的亲戚是碧月舅舅家,也是碧月家里定好的亲家,看碧月这模样多半是愿意的。但若按着前世的发展,不久之后那家人就会提出退亲,之后曹妈妈为儿子求娶碧月,碧月家中也是同意的,只不过碧月却立誓不愿,宁肯自梳明志。
中间哪里出了差错,韩清澜只觉得就在眼前,却又偏偏隔着一层雾。未免今晚牵连到碧月,韩清澜势必要放她回家,只得叮嘱道:“男子都喜欢温柔的姑娘,你要装得像些。”
碧月“噗嗤”一声笑,“小姐你何时成了个小大人。”
或许是因为今日是起火的日子,韩清澜心中隐隐不安。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太阳西落,园子里十分凉爽,韩清澜放了碧月的假,便去找陈若非。
她本来想和陈若非单独聊一聊,奈何周扬却是个要么没眼色要么没脸皮的人,不管到哪里都跟着,而陈若非对周扬毫无防备。
韩清澜看一眼周扬,转头随口对陈若非道:“我记得小时候表哥对我很好,有人欺负我时总是表哥替我出头。”
陈若非想起小时候也颇有些怀念,摸着韩清澜头顶,道:“现在谁要是欺负你,表哥一样为你出头。”
“小时候最常欺负我的是秦湛。”韩清澜语气十分寻常,余光却锁在周扬身上,“秦湛总是拿御膳房秘制的糖球骗我,不要脸得很。”
“咳咳!”
周扬握拳咳嗽,韩清澜心道他果然有鬼。
“这个——”陈若非面色有些尴尬,似乎想说点什么。
“等等!”
韩清澜脑子里突然如雷电闪过夜空一般,她记起来了,前世碧月舅舅家退亲,是因为就在今日,碧月在回家的路上被曹妈妈的儿子丁勇所辱!
韩清澜手中无人,她心急如焚,瞥到不远处侍立着的几个陈若非的随从,急切地打断陈若非,道:“表哥,借个人给我用!”
周扬在韩清澜背后出无声地点点头,陈若非颇觉意外,指了一个人给韩清澜。
韩清澜怕那人不识此地道路,又听不懂蜀地方言,只叫他带话给钟家兄妹,说自己找碧月有急事,让他们去寻碧月,越快越好。
*
陈若非远道而来,韩老夫人在花园里为他办接风宴,虽然人不多,也依旧男女分开坐了两桌。
“若非,姑父回来晚了,不要见怪。”韩怀远到家时已是傍晚,匆匆洗漱一番就赶了过来,解释道:“我从江阳赶回来,这几日雨水多路不好走,所以耽误了些。”
说话的却是周扬,问道:“听说江阳最近接连失踪了很多青壮男子,伯父这一趟可查出什么了?”
韩怀远喜欢读书人,对举人出身的周扬天然有几分好感,闻言并未察觉周扬的消息太过灵通了些,只是苦恼地摇头,“没甚进展,先立案吧。”
周扬便又垂眸喝茶。
正此时,席口的丫头向席上众人通报:“张姑娘到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少女身着霜色绣迎春花的高腰襦裙,配的浅紫色细袖上衣,腰上一抹寸宽的月白色缎带,显得她身姿纤细窈窕,晚风一过,竟似弱不胜衣。
韩怀远立时站起来,关切道:“清茹,你风寒还没好,怎么能出来吹风?”
韩清澜记不清前世的小事了,所以也有些意外,韩清茹可是要装病装满一个月的,怎么竟带病前来?
哟,还是精心打扮过的。
“蒙老夫人相请,清茹不胜荣幸,自然要来。”韩清茹一副好嗓子,说起话来莺莺呖呖。
陈若非见韩怀远对这姑娘格外上心,看了自家表妹一眼,问道:“姑父,这位姑娘是?”
“这是——”韩怀远只说了两个字,韩清澜就抢了先,“这是我家里的妹妹。”
韩清澜说着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拉住韩清茹的手,韩怀远看在眼里,对大女儿的懂事露出一脸的欣慰之意。
韩清茹娇怯怯地朝陈若非行礼,“清茹见过表哥。”
这还没介绍,就知道哪一个是表哥,显然是打听过了的,韩清澜一挑眉头,原来是为着陈若非而来。她面上笑着,心里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