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回想起来,锦袍医怪的武功与爹爹教她的武功有四五分相像,狠厉绝奇,让对方退无可退,但又留有一丝能让对手转胜的渺然生机,让他们就像一只被猫玩弄于股掌中的老鼠,被看笑话,想逃逃不了,想胜胜不过。
……
修双卿从水中站起,出浴,披上天浣与南宣呈来的如血一样妖艳的红裳,刚穿好,便有侍卫站在门外禀告陛下身边的景公公来了。
侍卫前脚说这话还不足一刻,景公公后脚便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位侍者,手中端着玄色的官衣发冠,景公公阿谀谄媚地对修双卿笑道:“老奴见过言姑娘了,老奴奉陛下之意,请言姑娘明日早会时去宁阖殿,受封姑娘丞相之职。”
身后的两位宫女已经代修双卿欣喜万分。
可修双卿并不显得很惊喜,只是淡淡的回:“劳烦赵公公来这一趟了。”
景公公眉眼弯弯的,脸上笑意浓浓,“言姑娘,明日可莫迟了啊。”
修双卿轻轻嗯了一声,不再理会景公公反身向后而去,“我知道,无需公公费心了,回去回禀陛下吧,卿卿此刻绝不会因一时之失而坏万民之事。”
景公公怔了好一会儿,又额了好一会儿,才告退道:“……是。”
修双卿双目漠然的看着前方,即便柘樾不赐封她为辅帝丞相,她明日也会亲自去宁阖殿请柘樾赐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回到息正宫,柘樾听闻景公公说修双卿那“无礼”之举,景公公道修双卿有失礼仪,恐还难以胜任丞相之位。柘樾却不急不躁,反而还失声笑了两声,轻轻的道:“……这才是她。”
翌日,还是寅时,天边才蒙蒙初亮,天边泛起一道薄薄的鱼肚白,御花园中花叶上凝露未干,天地间仍气候微寒,修双卿便已经起了。她拨帐下榻,见天浣与南宣倚在榻沿浅睡,她什么都未说,无视放在桌上的官服,从私人物品里取出一身红裳,梳洗打扮,皆亲力亲为。
她看着铜陵中的自己,虽容颜清涩,却已经有了居高处,睥睨众生之态。
这东渝的朝会在三日于一行,而朝会在卯时,宁阖殿上左右各两行已列满身穿各色朝服的文武之官,手持玉板,面容严肃而清傲,他们皆知今日早朝是为迎那新来的女丞相,可众人心中没一人是心甘情愿让一个女子做这百官之首的。因他们都认为,女子再厉害始终是个女子,不可能比得上他们此等男子。
柘樾着一身质地极好绣工极精的黼黻帝服坐在御座里,冕旒十二条十二颗玉珠落在眼前,威严肃穆。他虽有恶疾缠身,但终究即位七年,再如何不济,雍贵气质终归是有的。
只是修双卿迟到了,各位大臣心里渐渐的也生出不满,凭何要让他们等一个连礼仪规矩都不知的小姑娘?但柘帝还未说什么,他们也就只有等的份儿。
景公公见此刻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上前附耳小声问道:“陛下,言姑娘还未过来,要不要派人去问问……”
柘樾此刻从御座站起,却什么也未说,只是目光淡然的看着前方之处,看着那拾阶而上,缓缓走来的那人,看得竟有几刻的呆了。
那人乌发及腰,取两缕秀发用发带缚住。她身着大绛罗裳,遥遥看去,煞似天边升起的日头落在宫前。其人肌肤如玉,脸已初褪涩颜,清艳同兼姿韵并存,其清胜寒梅,其艳比石竹,若出水芙蓉,惊压群芳,赏同玉人。自她走进来,便神色平静如常,心中更没有感到半点不安,其款步姗姗,越过众人,直到走到柘樾身前,这才停住脚步。
她直视柘樾半刻,看了片刻,嘴角挑起,笑靥如花,俯身作揖,道:“言双卿,见过陛下。”她声音空灵,若深渊幽谷。
柘樾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但不徐不疾,冷冷的说:“往后若再如此,降职一品。”
修双卿笑意不减,“遵命。”
柘樾看了景公公一眼,景公公立即会意,走到修双卿身前,将准备好的圣旨展开,放声言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顿时百官下跪,埋首听旨。
代君启:“后皇命意,应天诏曰。戈昌十一年七月初五,言双卿工撰万言文上奏,阐朝廷之百弊,述以危害。思谏法之十三,以解其避。其德盖百官之总,才胜万夫之宏,其才其德,均属翘楚。且其虽为女子,巾帼之人。然正气却肩比圣贤,浩然不输大儒。行军用兵,不亚荀嵇,攻城拔寨,尤胜天麟子。如此人杰,百年难遇,幸赖上天钟爱,祖宗庇佑,故能得此佳臣,孤岂能不用也?今擢升其为丞相,假节,秩二千五百石,饮此。”
说完了,景公公将圣旨交给修双卿,轻轻的道:“丞相大人,接旨罢。”
跪在地上的修双卿伸手接过,郑重道:“臣遵旨,谢陛下厚爱,臣定竭尽所能,为君排忧,做利万民之事。”
柘樾绕过长桌来到修双卿身前,伸出手,修双卿看了看柘樾放在自己眼前的手,犹豫了一会儿,将自己的手放在柘樾的手上,站了起来,但并未说要身后百官都起身。修双卿则看着柘樾,还未说话,柘樾先道:“从今往后,言丞相协助孤治理天下,见言丞相如见孤,知法犯法者,无论是谁,丞相皆有权判罪论处。”
身后百官齐声道:“臣等遵旨!”
修双卿将手抽回,作揖道:“谢陛下。”
柘樾看了修双卿一会儿,修双卿俯首作揖,神色淡然,他想起昨日在胡柳坟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