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成瑾安置完了敖善,又陪时若光喝了点酒,才算把这人给哄得妥当。
饮至微醺,时若光叹了口气,这才抱怨道:“今日休沐,我本有事忙碌,却被你小子给截胡——你若不帮我这个忙,我这就回去……把那个姓敖的药给、给断掉。”
“那我还真得帮忙不可了?”赫成瑾笑道,不动声色地又把时若光面前的酒杯满上。
这人一向嘴上不饶人,但若是喝多了,不时会有惊人之句,记下来将来也可作为反击,好好挤兑他一番。
时若光浑若不觉,端起酒杯又和赫成瑾碰了一下,饮了一口后用左手扶住脑袋,似喘息般低声道:“还不是我们家老头子……已走丢两天了。”
“怎么会?”赫成瑾惊讶,赶紧摇了摇他的胳膊,也不免焦急了,“都两天了你才和我说?兄台,你我之间竟生分如此?”
时若光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眼神有些迷离,显然醉意已渐深。
“原以为和过去一样,过一夜也就自己回来了,谁曾想却……我今日特意向上峰告假,原是要去找他的,谁知你这小子——”
他伸出一截白玉般的手指,向赫成瑾脸上胡乱戳了一把,“你说,这个忙你该……不该帮?”
二人举动如此亲昵,酒肆中其余人不免看了过来。
一个是白衣翩翩如玉郎君,一个是英姿飒爽潇洒将军,却见那如玉郎君似在撒娇、又似在挑逗,年轻将军并不反抗,甚至有些听之任之……
酒肆众人一阵恶寒,只有卖酒娘看得兴致盎然。
赫成瑾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由着时若光在自己脸上戳戳点点,却觉得一阵臊得慌。
没想到他当真险些误了人家的大事……
他只顾要救敖善、找出谋害华英郡主的真凶,可若因此耽误了去寻找时若光的义父,他无论如何也是过意不去的。
一念及此,赫成瑾一口把剩余的酒全部干完,起身叫了小二来结账。
“干什么?”时若光仍然懒懒地趴着,抱着自己的酒杯并不撒手,“酒还没喝完……你付钱做什么?”
赫成瑾将手搭上时若光的肩膀,沉声道:“长容兄,我先送你回家,明日便叮嘱卫所的弟兄们帮你留意秋大人的下落。”
他略一用力,将时若光从座椅上扶起,不料这人还真的软绵绵地靠过来,闭着眼全身倚靠着他,嘴里还在喃喃地不知说着什么。
酒肆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赫成瑾:“……站稳了,好好走路!”
时若光哼唧一声,不为所动,赫成瑾只好架起他,狼狈地仓促外出。
戌末时分,天色已极暗,幸而时若光出行从不骑马,随时有马车外在候着,赫成瑾便将他一把塞进车里,向车夫吩咐一番便准备回家。
“怀玉——”
还没上马,赫成瑾听得背后一声喊,只好回头,只见时若光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我观你这些时日,天喜星入迁移宫,怕是会有意外之财,更有美人垂青——怀玉切记,苟富贵,勿相忘啊。”
赫成瑾一愣,“什……”
话一说完,时若光便缩回了车里,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
观星之事,赫成瑾向来不大明白,只得一头雾水地回到安乡伯府,按例去向安乡伯和兰氏请安。
巧的是,这么晚的时辰,赫成禄竟然还在。
一见到赫成瑾,兰氏便脸色难看,这回索性连话也懒得说了,别过脸只对着赫成禄。
只得由安乡伯开口道:“这么晚才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这是为何?”
赫成瑾压下心中疑惑,垂眸道:“与故友小酌畅谈,一时不察便到了这个时辰,请父亲母亲恕罪。”
兰氏冷冷地哼了一声。
听他这么一说,安乡伯竟然也没生气,点头道:“你如今初入官场,也是该多多结交同僚,只是以后不可回家这么晚,省得我和你母亲担心。”
赫成瑾恭敬地应了,当即被兰氏打发出去。
等到出了门,赫成瑾才觉出一丝不对劲。
兰氏一向不喜他,寻到丁点儿错处都要发作一番,今rb是一个绝佳契机,可兰氏竟然半点不问,甚至连话也不愿与他多说一句便打发他走人,着实奇怪。
甚至这个时辰,赫成禄还在此间……
难道他们在密议着事情?
赫成瑾几乎一瞬间警醒,酒意已完全散去。
能引起阖家共议之势的,除却赫安茜姐妹的“失踪”,便一定是大嫂夏侯薇之事!
眸光一转,走到无人处,赫成瑾施展轻功掠上墙头,悄悄掉头回去。
到了安乡伯夫妇房间的屋顶,赫成瑾伏身贴近,凝神听着底下的动静。
屋里传出赫成禄激动的声音:“表嫂既然如此说了,必然就没错——夏侯家要出手了,那个夏侯衡绝不是好惹的,我早说他回来了就没有好事!”
“混账!”安乡伯低吼,“你既干出这事,别人要找你算账也是应当!”
兰氏不满的声音随后响起:“老爷,都什么时候还在说这话?既然那个夏侯衡去拜会了庆国公世子,必然是已经准备出手了,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赫成禄马上跟着连连说“是”,自然引得赫成瑾暗中冷笑。
屋内,安乡伯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端端的儿媳妇死了,虽感觉对不起亲家,但事儿发生了也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