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府占地不算大,摊到博源院自然更小。
但这“大小”之论,也是与阖府相较,单看一间博源院,夏侯衍并几名子女都有各自的地方,一向互不打扰。
厉氏既然领着那位商姑娘往四面走着看着,却能恰恰好叫西陵毓听到,自然是刻意到她的房门前来说。
西陵毓领着芙儿一出门,果然就看到了她们,甚至还看到了四嫂林氏,并厉氏二人的丫鬟。
经过先前灵堂一事,西陵毓才知道这位四嫂本是个哑巴。
这样一个标致的人儿竟然无法说话,西陵毓心中不免为之惋惜;但看她面色红润身子康健,想来那位庶出的四公子并未因此为难她,也算有些安慰。
反观厉氏,今天脸上的脂粉明显有些厚,或许是为了遮掩什么,但笑容却依旧灿烂,不知有几分真心。
瞧见西陵毓出来,厉氏帕子一甩,上前自责道:“哟,我没曾想三妹妹已经回来了,以为三妹妹还在武定侯府里呢。方才可是吵到妹妹了?”
西陵毓也不搭理她,先向一边的林氏点头示意,接着转向旁边的商姑娘。
商姑娘款步上前,二人互相见了礼,又互相打量了一番,西陵毓才道:“商姐姐不用留在星辉院里么?”
先前仓促之下没有细看,如今面对面视之,才见这位商姑娘并不十分美丽,鼻头略大、嘴唇略厚,身材也随了“鬼手商”,显得瘦削单薄。
但四目相对之下,才能觉出其眉眼之间的灵气,连带着厚嘴唇也为她添了一分倔强。
听得问话,商姑娘声音平缓温和地道:“家父叮嘱时间紧迫,因此,昨夜小女便连夜忙完了,早上休息了两个时辰,便动笔把昨夜的所见粗略写了些……”
西陵毓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小娘子看起来年纪不大,能力似还不错。
听到“忙完”,林氏蓦地想起这位商姑娘的身份,脸色登时变了,有些尴尬又有些惧怕。
厉氏看着眼前这一切,登时不满了。
她听说这对姓商的父女,那老头儿似是莫老夫人年轻时的故交,便决意要好好露个脸,在莫老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恰巧大夫人冷氏先前也的确很是犯难。
算起来,她虽与这商姑娘是同一辈,到底年纪又摆在那,断不能轻率处之。
加之她如今是夏侯氏的管事夫人,若随意陪一个小娘子四处逛着,未免有失身份。
冷氏膝下两个嫡子,只有长子夏侯进娶了妻,而庶子的新妇偏又是个有口不能言的,着实为难。
而这等差事,冷氏又是一向不愿便宜二房的。
思来想去,冷氏只有冒险,放出厉氏去陪着商家娘子。
但为了保险,冷氏还是把林氏派去,明面上是一同作陪,实则也是看住厉氏,不许其节外生枝。
厉氏好容易得了自由,便在商姑娘面前格外殷勤卖弄,同时在心中暗暗筹谋。
可惜她被关了这两日,出来便与众人脱节,只知商家父女需要好生接待,旁的却不知了。
于是听到了西陵毓和商姑娘之间一番打哑谜似的对话,厉氏心头又嫉又气。
素来都只有她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露脸的份儿,何曾有这几个小蹄子显摆的机会?
三傻子最近很得老太太欢心,倒还罢了;怎么连林氏这个哑巴都敢凌驾到她头上了?
难道趁着这两日她被拘着,林氏便跑到太太面前去献殷勤了?
“哟,四弟妹这脸色是怎么了,难道是三妹妹和商姑娘谈到了什么,竟令你如此不快?”
突然被点到名字,林氏惊得抬起头来,对上厉氏锐利的眸子,瞬间脸色刷白,只能拼命摇头摆手。
这时,就连商姑娘也看出了其中不对劲,有些诧异地看着满脸憋得通红又含泪的林氏,若有所思。
西陵毓冷眼看着眼前的情形。
厉氏似乎摆明了在欺负林氏无法说话,然而说这番话时,厉氏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显然,厉氏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声东击西、杀鸡儆猴呢。
西陵毓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通常对付这等段数的敌人,她并不主动迎击,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转向商姑娘,轻笑道:“商姐姐这是看了别的院子才过来的么?若是不急着将昨夜的情况禀报大伯,不如咱们在院子里先玩耍一番。”
“三姑娘叫我梦桐便是了。”商梦桐的脸色也和缓了些,“大老爷似乎也不怎么着急,但我出来这段时间,有一阵子没碰那些物件,倒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呢。”
那些物件,是说那些……那些接触死人的东西吗?
林氏听得更加恐惧,腿肚子都一阵打颤,也顾不得厉氏的火气了,恨不能立马转头就跑走。
厉氏见从林氏这儿讨不到什么趣儿,咬碎一口银牙,忙又走过来插嘴道:“看梦桐妹妹和我们三妹妹如此投缘,不如我打发人把梦桐妹妹的那些物件去取了来,在这儿和三妹妹写写画画一番,也是个乐趣,如何?”
“这……”商梦桐有些迟疑,“我那些物件瞧着是不怎么起眼的,我却格外爱惜,因此平日都收着,也怕……”
厉氏“建功”心切,连忙摆手道:“既是这样,我便亲自去一趟,梦桐妹妹就在这稍等会儿,必定耽误不了事儿。”说完带着自己的丫鬟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西陵毓摇摇头,冲仍在惊惶中的林氏微微一笑,上前道:“四嫂子回去吧,这儿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