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氏的陪同下,两个少女相携而入,款款上前,对着众人行礼。
不知怎的,莫老夫人觉得心头的不安越发浓烈了些,但仍然和蔼地道:“茜娘,颜娘,到外祖母这边来坐着。”
看到旁边的外祖父母,赫安颜没来由就觉得一阵胆怯,也顾不得姐姐的拉扯,抬脚就冲到了莫老夫人身边。
莫老夫人立即拥住了她,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瓜,这才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赫安茜。
兰氏忽然掏出丝帕拭了拭眼角,也看向赫安茜,声音哽咽地道:“茜娘,你怎么瘦了”
莫老夫人:呸!也不知这女人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赫安茜抿唇站在原地,眼神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兰氏继续抹了把眼泪,叹气道:“祖母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放心罢,那个女人是决计不会入家门的,你们,现在可以放心回来的。”
“这也能叫做放心?”冷氏讽刺地笑道,“令郎的外室,听说生的可是个极聪明俊秀的男孩儿,便是令郎不在、不接回那女人,这个孙子,伯爷和夫人也不要了?”
说到孙子,一直沉默的安乡伯神情有了些动容,手也微微发颤。
他心里是真正害怕了。
这几天,安乡伯终于好说歹说进去探监了一次。
昔日骄纵跋扈的儿子,这回当真狼狈不堪。
赫成禄一边痛哭流涕地后悔当初的杀人之举,一边又破口大骂夏侯氏行事卑鄙,以董婧娘和儿子来威胁他伏法。
安乡伯随即便按照赫成禄提供的地址去找人,果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四周街坊说,董氏母子因为突然得了笔遗产,搬去了更好的房子。
但因为她一向不大搭理别人,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董氏母子的去处和搬家的缘故。
唯一的孙子落在了别人手中,安乡伯简直咽不下这口气,可又无计可施。
若是自己做点什么,大约夏侯氏就会对董氏母子做出什么事!
到时,岂非得不偿失?
兰氏抬起头,有些愠怒地看了冷氏一眼,斩钉截铁地道:“我的儿媳妇,永远只得一个。”
赫安茜的泪倏地落了下来。
此时,无论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她究竟是听到祖母说了出来。
兰氏道:“所以,我的两个嫡孙女,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们继续流落在外她们是赫家的女儿,将来出嫁,也是要风风光光的从安乡伯府的大门出去,怎好从夏侯家出去?外人该怎么看待?”
“出嫁”二字,令赫安茜的心猛地跳动了一阵。
商贾之女,官宦之女,终究是不同的。
便是天下首富之家又如何?
行动掣肘,还引得皇帝猜忌,更有许多人惦记着这些似乎永远花不完的财富。
而最重要的是一个与自己父亲家族不和的女子,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子,又能走到什么地位呢?
赫安茜想到即将到来的机会,暗暗捏了把拳头。
若是这样心怀憎恨气量狭小的女子,如何会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甚至将来的皇后?
赫安茜深深凝视兰氏,心头苦涩。
那封由兰氏写来的信,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
从枕头下面找到信后,那封不算太长的信,却也引得她反复读了几遍,当夜便辗转反侧。
兰氏只冷静地在信中分析过她回家的得失,虽没有劝她定要留、定要回,却成功地令赫安茜的心中动摇了。
如今亲耳听到兰氏的话,赫安茜的心越发如浮萍般漂泊。
一直坐在旁边的平原侯世子忽然开口道:“茜娘,你心中所想,理当都能实现。”
赫安茜立即去看他,惊诧满满地写在了脸上。
对这个表舅舅,她一向很是敬畏。
平日里原本就难得见面一次,彼此也并不怎么说话。
没想到就这次,表舅舅竟然会主动找自己对话?
但说完这话,平原侯世子又歪进了椅子,仿佛刚刚没说过话似的,不紧不慢地饮着刚刚上的茶。
赫安茜心中天人交战,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缩在莫老夫人怀里的赫安颜。
赫安颜低下头,姐姐的目光好可怕,好像要她吃掉似的
其实她更喜欢留在这里。
除了出外不便,其余的都让她开心。
尤其,这里还有五表哥和三表姐呀还有两个表侄儿呢。
见赫安颜沉默着不说话,兰氏心里暗骂一声没用,面上仍然温柔地笑道:“颜娘,回了家,家里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不会有人把你掳走了。”
说完,还不忘向门外望一眼,掩住心口道:“瞧瞧,那个贼人竟然留了这么多天,若不是这次机缘巧合发现,莫夫人难道想给那贼子继续作恶的机会?”
听到“掳”字,赫安颜又浑身抖了抖,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到了这时候,旁边的冷氏才算明白了安乡伯府这一众人的企图,不禁气得想笑,回头看向夏侯衡,等着他的意见。
夏侯衡的目光在平原侯世子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琢磨对方刚刚说的那唯一的一句话。
莫老夫人脸色微沉,“为何世子认定,我们府中那位先生一定就是贼子?”
平原侯世子将茶杯举高了些,在手中把玩一番,视线越过茶杯看向门外的人影。
“京城最近不是平静了许多么?难道,不是贵府将其约束住,牺牲自我保全大局?”
话里满满的讽刺,甚至意指是夏侯氏指使人掳走那些少年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