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出十步后,沈云初这才慢慢站起身来,不时地吸两下鼻子,向着陈嫚越走的反方向走去。
确定那帮人无法在察觉到她后,她迅速飞奔回方才拴着马的地方,却在到了水潭边时倏然停下了脚步。
手腕被人从一旁握住,傅家远将她拉到身前,上下打量着,蹙眉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沈云初静默了一瞬,随后道:“刚才想去那边看看,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一段路正巧都是石子,就摔成这样了。”
傅家远眉头紧皱,将她扶上马,随后又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赶紧回去,我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抹点药就好了,就是些擦伤。”沈云初赶忙道。
这位爷怎么总是一言不合就请太医啊……这样下去,难保她的身份不会被人发现。
听了她的推辞,傅家远蹙眉:“不行,你这划伤那么多,必须要请太医来看一看。”
沈云初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后悔方才自己往身上划了这么多道。
一路回到行宫,傅家远将她送回西平侯府的院落,林海韵见着云初受伤,自然又是一番心疼,对拉她前去赛马的傅子铭更是有了几分不满。
这位三殿下,把人拉去了,弄成这副样子回来,最后却一声也不吭,还是四殿下将云初送了回来。
一旁,傅家远冲着刚才傅玄礼那里回来的沈庭作揖赔礼:“……是我们没注意,这才让云初受了伤,还望沈大人不要怪罪。”
沈庭赶忙侧身避开他的行礼,嘴里连声念着“使不得”。
看了沈云初一眼,沈庭继续道:“是犬子不懂事,贪玩,给您们添麻烦了。”
沈云初低着头不说话。
“我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还望沈大人安心。”傅家远继续道。
沈庭动作顿了一瞬,随后道:“不必麻烦了,来时带了许多伤药,臣看犬子这些伤也都是皮外伤,没有必要请太医过来。再者,犬子身边的仆从也有懂药理的,他们可以帮着包扎,多谢四殿下了。”
沈庭话已至此,傅家远也不好再强求,不然倒像是他求着让太医给沈云初疗伤似的,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待他走后,沈庭缓缓吁了一口气,蹙眉道:“你往后出行,自己多注意着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瞧瞧今日,若是方才四殿下执意要请太医,那不就出事了?”
沈云初低着头应道:“父亲教导的是。”
“行了,你先回去上药吧,明日怕是要折腾一番的。”沈庭挥了挥手道。
“折腾什么?”林海韵看向他,不解地问。
沈庭扬了扬下巴:“西辰皇帝早早便说了要来,本来定在的是三旬后,可不知为何却提前了,当时陛下已经传旨要来太安山避暑,便说在太安山接见,估摸着明日便要到了,礼部现下都快忙翻了。”
似被人浸在寒冬腊月的雪水之中一般,沈云初不停得发颤。
是叶付林,叶付林要来了。
难怪沧溟阁的人会出现在太安山,连陈嫚越都来了。
脑海中嗡嗡作响,沈云初强撑着回到自己的屋内,直挺挺地倒在了床榻上。
“把伤药留下,所有人都出去。”她冷声吩咐道,随后钻进了被褥之中。
抱着被子,身体却仍然止不住颤意。
那是从骨子里渗透出的寒意。
没来由的,她又想起了方才碰到的陈嫚越,想起自己伪装成一个孝子去蒙骗她。
猛地闭上双眼,前世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如潮水般涌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细作也不例外。他们也会有七情六欲,只不过他们比常人更擅于掩藏罢了。
而陈嫚越的弱点,便是孩子。
她曾有过一个孩子,却被人用汤药落掉了——是叶付林亲口下令,命沈云初去将那未出世的孩童扼杀的。
那是叶付林的孩子。
是叶付林和陈嫚越的。
伸手捂住眼眸,沈云初没来由地想哭。
当时,叶付林对她说,是陈嫚越趁着他烦心时蓄意在香炉中添了一味,这才使得他做出这等事。
沈云初起初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后宫这么多妃嫔她都不介意,多一个陈嫚越也不算多。况且她一直都知道,陈嫚越是喜欢叶付林的,也因此,陈嫚越一直看她不顺眼。
可没有料到的是,陈嫚越竟有了身孕。
叶付林自然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便让沈云初去除掉他的亲生骨肉。本来这等事完全不需要沈云初去做,可既然叶付林下令,她自然不得不从。
自此,她与陈嫚越之间的关系便势同水火。毕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忍受杀死她孩子的人。
可现下再想来,这不过是叶付林平衡势力的戏码罢了。
他怕她再沧溟阁中一人独大,又知晓季舜凌定然不会与她相悖,这样一来,三大细作中便只剩下陈嫚越了。
而恰巧,陈嫚越也很是喜欢他。
若是没有他的默许,陈嫚越又怎么可能顺利地在皇帝寝宫中随意添香呢?
若是没有他的默许,陈嫚越又怎么可能顺利地怀上他的骨肉?要知道,往常不论是哪个女人,侍寝前后都必定会各得到一碗汤药。
真真是好算计。
她曾问过叶付林为何不愿让她们诞下他的子嗣,他说,他的子嗣只能由他心爱之人才可以拥有,而那个心爱之人,就是她。
如今想来,当真是很可笑了。
他不过就是怕后宫中若是有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