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恐怖悬疑>绾天下>第三百九十三章 离别

周致看了一眼眼前的可心,转身临去时,又对可心说:“你这里没有马厩,小黑我带走了。这个留给你。”

周致朝身后挥挥手,更远处遂有人奔来,送来一把画戟。

已经有泪水涨潮一样从可心的心底漫上来,无声地涌出,她身体晃了一晃,几乎倒地,却还是扶着门框艰难地站住了。她使出浑身的力气砰一声关上门,踉踉跄跄向楼上爬去。

上了楼,可心将身体整个扑在床边的木案上,手瑟缩着抚摸桌面,又一次,她摸到了那八个小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八个小字,刻得太小、太浅,以至于她是在近日才在某一天抹拭桌面时发现的。

她从字体、字迹上看出,这八个字,该是鱼鱼刻上去的。可是,鱼鱼是什么时候刻下这八个字的?是在他们彼此交付对方的那晚么?她不能确定,她当时甚至亦不大明白这八个字的含义,只隐隐觉得不安。

如今,再次抚摸这行小字,她忽然体会到了鱼鱼刻下这八个小字时心中的凄凉。她不由放声大哭。

周致看着临水坊的二楼,在阶前立了很久,直到楼上的哭声小下去,变成啜泣,最终停歇。霆钧阁上的那些护卫说,闾丘闵幽最后的遗言,是帮他去临水坊买一朵芍药给小黑做马饰。如今,遗愿已了。

周致正打算离去时,忽然听到从临水坊二楼传来哨笛之声。

那笛声初始时呜呜咽咽,凄凄凉凉,像风中一朵不禁的蒲公英,摇摇曳曳,不忍回顾;后来,笛声开始断断续续,哽咽不已,似是在诉说那别后离情,聚日无望;再后来,笛声终于再难成调,一个破音迸出,笛声戛然而止,似是连那笛子都已悲不胜音。

片刻的死寂后,从临水坊二楼传来可心压抑的哭泣,哭声似乎被什么东西捂着、堵着,却又捂也捂不住、堵也堵不住,那哭声终如洪水一般破窗而出,沿临水坊外的石阶而下,倾泻到北大街上,将此刻这角时光席卷而去,沉入一片凄凉。

——芍药一名可离,故将别以赠之

——赠君芍药,以志离别

——百般不舍,却不得不舍

这是自己向鱼鱼讲过的芍药的花语啊!

吕鱼你就这样离开我了吗?就这样不要我了吗?可心的哭声更加剧烈起来,直如胸被剖开,心被撕裂。

周致将闾丘闵幽的烈羽戟放在临水坊门外,转身慢慢离去,小黑”得得”地跟随于后,蹄声清越,一如每一次闾丘闵幽牵着它穿过北大街。

周致的眼睛渐渐模糊,她数次停步转身,望向北大街的临水坊,望向夜空中的星河,望向身后的茫茫暮色,望向暮色中的霆钧阁,她不知道多年以后,人们是否还记得,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曾有一个身背红缨画戟、淡褐色瞳子的黑衣少年,牵着一匹蹄声得得的小黑马,独自穿过会颖城的茫茫夜色。

*

会颖郊外,黄昏的田野,野草萧索,人烟稀少,远远近近尚有一块块未消融的雪散乱地覆盖在地面,此时此地,本没有什么良辰美景,值得人们在这里消遣闲情。可是,偏有一大一小两个人,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在这片山坡上看日出日落。

大人三十来岁,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大人面颊俊美,双眉入鬓,半侧脸上,总是画着一枝梅花,有时绿梅,有时红梅,有时白梅,有时青梅。孩子则单薄消瘦,小小的脸微微地苍白着。两人所穿衣服,都布料考究,不似附近农人所着。

大人始终在轮椅里坐着,孩子则有时立于轮椅之后,有时扶在轮椅之侧,有时又爬上轮椅坐在大人怀里,有时就坐在大人旁边的土坡上。还有时,那个孩子会干脆躺在山坡上睡着了,冬天的草短短的、干索索的伏在他身下,温顺而暖和,偶尔有零落的野花探出头来,好奇地拂过他的眼睛,孩子那长长的睫毛,让这些婀娜的野花都妒忌。

大人和孩子有时候低声私语什么,有时候却又静静地,只是看,看太阳从云端扶摇而上,看落日缓缓隐入山峦,看云蒸霞蔚,看繁星满天。细雨飘飘时,他们会撑起一把伞,看烟雨迷蒙,看旷野遥远,他们在一起是那样的协调,像一顶大蘑菇下贴着一块小石子。更多时候,他们像两棵长在一起的树,一棵大树,一棵小树。

风突然猛烈了,大雨将至,地上舒展的蘑菇赶紧卷了收了,天上的蘑菇却一朵朵地开始舒展,那个孩子会一咕噜从山坡上爬起,拍拍小屁股,然后推起轮椅,像一股快乐地小旋风,飞快地刮下山坡去。

“老师,我一直以为,只有塞外才有长烟落日的景象,却原来原野也可以看到。”

这一大一小,正是三殿下闾丘云在和他的老师辜为先,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在会颖西郊过了十多日。

辜为先眼睛望着远方,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远处正有人家的数缕炊烟升起,袅袅而上,斜入一轮徐徐下坠的红日之中。过了一会,红日越来越贴近地平线,倒像是将入水的一颗火球,忽上忽下地沉沉浮浮起来。

“那天,左叔叔带我去看了父王的棂车。”三殿下闾丘云在说,他的声音有些感伤,听上去像是感冒了一样,带着糯糯的鼻音。

辜为先扭头看看三殿下闾丘云在,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那里盖着一块羊毛薄毡。

三殿下闾丘云在爬上轮椅,坐进他怀里,倚靠在辜为先胸前,头顶着他的下巴:“我也看到了二哥,二哥好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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