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的可是皇后?”奴婢又问,似乎一点都不怕他。
燕北行不说话,奴婢又自顾自地说,“皇后娘娘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呢?”
这一句,倒是点醒了燕北行,只不过他心里还心有芥蒂,因为燕北城。
“下去吧,让朕好好想想。”燕北行平静了许多,让奴婢下去领赏。
奴婢走后,燕北行依旧想了很久。
他在寻思着,要不要告诉昭合欢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可误会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以,他还是决定不要告诉她了,就让她这么认为好了,这样对她也好。
燕北行思索了很久,他还是提步去了天牢。
“参见皇上!”天牢门口的侍卫看到燕北行屈伸亲自来这等地方,慌忙下跪叩首。
燕北行放眼望去,长长的走廊地板上积了许多污水,一股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天牢内不见天日,只有昏暗的煤油灯勉强照亮。
“他怎么样了?”燕北行冷声问道。
守卫稽首答道:“回皇上的话,荣亲王从昨夜被关押进来,便不肯进食,一滴水也不碰,他还要我们一刀给他一个了断。”
燕北行的墨眸暗了暗,他没想到曾将并肩浴血奋战的兄弟二人再次相见,竟然会是这般境遇,这般场面。
如今的他是一国之君,燕北城却成了阶下囚,二人之间皆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再次见面,是欣慰,还是凄凉?
安公公跟在燕北行身后,看到燕北行脸色阴暗,尖锐的声音响起:“大胆!反贼怎能称为荣亲王?”
守卫慌忙跪下:“奴才知错,奴才笨拙,望皇上饶命!”
燕北行的眉头拧的更深了:“荣亲王是因三皇子殿下战功显赫,为我南陵国做出无数贡献才封赏的,即便是逆臣,也是荣亲王!”
安公公弓着身子,小声答道:“是,是奴才浅薄了,奴才该死!”说
着安公公往自己脸上狠抽了两个巴掌。
燕北行冷哼一声,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他来到燕北城的牢房前,只见面前曾经风度翩翩的男子,身上脏乱不堪,脸上血迹斑斑,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
曾经爱笑,眸中一片明净的男子,此刻黯然无光,如一颗陨落的耀星。
燕北城抬眼看了一眼燕北行,动也不动一下。
牢狱长长剑出鞘:“大胆逆贼!见了皇上还不快跪下!”
然燕北城还是躺着,丝毫没有敬重燕北行的意思,他突然冷笑一声:“哈哈,逆贼?大哥不是逆贼吗!”
他们二人彼此彼此罢了!
燕北行却欣慰的笑了:“你还肯叫朕一声大哥。”
“叫你一声大哥,是看在皇祖母的份上,你于我,不过是杀父仇人罢了!”
时至今日,燕北城才明白为何太皇太后辞世那日,要他永远不要记恨大哥,还说都是他们欠下燕北行的。
燕北城这辈子只想远离皇室的尔虞我诈,自在的守他的边关,放开了喝他的酒,没想到这种篡位之事会发生在他的家庭。
他一向敬重的大哥一夜之间面目全非,当他了解了这两代的恩怨,还能如何心安理得地苟活于这片他亲自守卫的疆土?
燕北行广袖一挥:“把牢笼打开。”
牢狱长有些顾忌:“皇上,这……”
燕北行大吼:“打开!”
到了这种地步,他知道尽管燕北城恨他,也不会真的杀了他的。
燕北城一直是个正人君子,从不做偷袭这等卑鄙之事。
燕北行苦笑,原来昭合欢说的没错,至少他比自己真诚。
燕北城做事磊落,他却蛰伏十余年,步步为营暗中操作。
挥挥手,燕北行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侍卫们还是不放心,这可是逆贼重犯,怎么能和皇上单独相处?万一出了差错,是他们护主不力!
“下去,朕不想再说第二遍。”燕北行的声音中尽是疲惫。
安公公眯起眼睛,像身后还想开口的守卫们递了个眼神,一行人请辞:“皇上,臣等便守在牢外。”
天牢里只剩下燕北行与燕北城二人。
“三弟,朕有苦衷。对不起。”
于燕北行来说,恨的是永乐帝,是他的杀父弑母之仇,是他罔顾亲情十余年一直企图害死他。
尽管燕北城与他血脉相连,可是燕北行从未将这份怨恨转移到过他的身上。
“你不用道歉!我们都是身不由己,我不怪你这样做,可是,我也无法放纵你杀害了父皇!”
燕北城知道燕北行的苦衷,他没想到父皇竟然害死了他的母妃和崇嘉帝,更没想到燕北行一直在谋划如何夺回一切。
他以为二人是赤诚的。
他们一同在边关饮酒作乐,一同为了一个女人伤心烦忧,若为了女人,他肯让昭合欢与大哥双双幸福,可这弑父之仇,不报妄为君子!
“这是我应得的下场,我没有怨言,你要杀要刮,请便吧!”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他守护的一切终究面目全非,呵护的一切终究是泡沫幻影。
燕北城又定然道:“我死而无憾,只是可怜大哥还迷失在复仇之中,希望我死后,大哥可以了结了这笔遗憾,我们互不相欠。”
燕北行挑眉,是啊,他迷失在复仇之中,最初,他只想苟活下来,但是夜夜梦到母妃死不瞑目,他怎么收手?
他若不成为人上人,此刻沦为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