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懂得智慧艺术,并且知识广博的人,善于畅谈书写,通常言辞热情洋溢,充满了勃勃生机。敢于闯荡艺术天地,且属于才情志趣高雅者,一般钟情标新立异,最终趋于追求极端精致。
战国时楚国的宋玉,fēng_liú倜傥,才华横溢,反而不被世俗赏识,颇遭时人讥讽。他在一篇《对楚王问》中,侃侃而谈,从下里巴人到阳春白雪,不仅揭示了曲高和寡的无奈,还表达了鸟凤鱼鲲的自觉。类似这种托物言志的文章,之所以趾高气昂竟至于胸襟坦荡到如此程度,究其根本,就在于正气凛然,如气贯长虹也。
西汉枚乘,使用艳词丽句,已经达到游刃有余的地步。他的《七发》一文,艳词堆砌如浮云变幻,丽句起伏像狂风袭尘;其提问直击本能嗜好,七情六欲的渲染,极尽奢华满足之能事;整篇文章,起自怂恿邪念,归于节制扶正;根本目的,借此劝诫富家官宦子弟,务必从善如流。
西汉末年,杨雄在天禄阁,披览群书,静思默想;借鉴古人睿智哲言,始创《连珠》文体;此种体例,虽然篇幅短小,但义理清澈,正所谓妙语连珠,晶莹剔透。
例举上面三种文体,若把文章篇籍整个比喻成参天大树,他们都不过是短小精悍的枝蔓而已。而且这一类文体的地位和属性,更像文人雅士在闲暇娱乐时,喜好把玩欣赏的一些奇巧灵怪的艺术精品罢了。
自宋玉《对楚王问》之后,行文效仿其情志格调者,前有东方朔的《答客难》,畅谈“异时异事”借古讽今,例说“优柔自得”善言巧辩,借用“管窥蠡测”诙谐慰己;后有杨雄的《解嘲》,辩解“世乱不足、世治有余”,罗列历史故事,姓氏名谁循环往复,音容笑貌如数家珍。后世承继俩人足迹者,东汉时期,有班固的《答宾戏》,言之凿凿,长篇大论“功名不可伪立”也;再有崔骃的《达旨》,阐述“险则救俗、平则守礼、举以公心、不私其体”,可谓贤达君子的处世箴言;还有张衡的《应间》,喟叹观同见异,弘扬“不患无名患所以立”本义,论说堪称严谨雅正。到了东汉末年,崔寔的《答讥》,侃谈量力而行,“爱饵衔钩、悔在鸾刀”浅显易懂,犹在耳畔;蔡邕的《释诲》,诠释审时度势,“世治责人以礼、世乱考人以功”义理清晰,娓娓动听。步入东晋之后,郭璞的《客傲》,雍容大度,“欣黎黄之音者、不颦蟪蛄之吟”之情志鲜明,堪称风度翩翩。以上各家虽然相互摹仿,但确实争奇斗艳,均属杰出之作。其他同一时期者,另有曹植的《客问》(亡轶),文辞雅致但义理宽泛;再者,庾敳的《客咨》(亡轶),内容繁多且文辞孱弱。尽管像这一类对问应答的文章还有许多,但他们原本没有明确规范的体例格式。究本溯源,这种有问有答的场景假设,最初只是为了抒发作者十分压抑愤懑的情志胸怀,并且越是位于挫败低迷的自觉难堪的尴尬处境,越是理直气壮地抒发胸怀,极力展示自我抱负理想。如同屯卦之中看到泰卦,必须有上下翻飞的自由想象和富丽堂皇的词语表达,才有可能达到惊世骇俗、出奇制胜。这也就是此等文体的本来面目和特色目的吧。
继西汉枚乘《七发》之后,像《七激》《七依》《七辨》《七厉》《七启》等使用“七”命题的对话论文,蜂拥而出,接踵摩肩。由此也可看出《七发》一文,恰似鹤立鸡群,如同林中响箭,确实拥有了极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到东汉之后,傅毅的《七激》,抓住了《七发》成文的骨干,而且更加简明扼要;崔骃的《七依》,发展了《七发》知识广博的气势,竟然愈发雅正巧妙;而张衡的《七辩》,思虑缜密,意义深刻;崔瑗的《七苏》(亡轶或为《七厉》遗留片语),书本清源,立义纯正;曹植的《七启》,想象构图,富丽堂皇;王粲的《七释》,语调平和,就事论事。从东汉末年桓麟的《七说》到西晋左思的《七讽》中间,类似上述在题目中都有“七”的模仿作品,还有十家之多,他们有的辞藻华丽,但道理不精辟,而有的道理纯粹,但文辞欠瑰丽。归纳这一些代表性作品,亦不能看出,他们的共性,无外乎高谈宫阙楼阁的壮丽华贵,盛赞田野猎玩的热烈铺张,描绘服饰珍馐的稀缺奇宝,夸奖乐舞美女的勾人魂魄。之所以有如此极致浮夸的艳词美句,以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场景构图,目的就在于通过惊心动魄和振聋发聩的形式手段,达到所谓“要言妙道”的艺术境界。若换个说法,也就是“先以极度虚拟夸张开始而又以平淡颖悟反正结束”。但在实际上,这种文体正面的劝诫讽谏太少,而反面的淫奢诱惑过多,由此两者比例失衡,反而弊多利少。所以当初扬雄,便针对这种文体,有过这样的评价:“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其意思是说,就像是整场音乐会,满耳灌输的全是靡靡之音,只是在结束时才出现了几个高雅音符!你说它是高雅呢?还是粗俗哩?另外,在上面例举中,唯有崔瑗的《七苏》,引述的都是圣贤故事,宣教的全是儒家之道,尽管文辞不很突出,但立意十分正经卓越吧。
紧随杨子云《连珠》文之后,模仿类似文体的作品,也开始层出不穷。例如东汉的杜笃(公元-78年字季雅京兆杜陵人学者)、贾逵(公元174-228年字梁道本名衢河东襄陵人汉末三国时名臣)之辈,刘珍(公元-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