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你此番前来,应该不只是看望儿女而已吧……”
我落下一颗黑子,不温不火地开口。
闻言,未国公执白子的手一顿,棋子掉在棋盘上,乱了一盘棋局。
“哎……”
他又叹了一声,已无心下棋了。
“阿爹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女儿才能为你分忧啊。”
我低着头,并不在乎未国公的一步错棋,仍旧是若无其事地落下一子。
未国公回过神来,神情严肃。
“我知道雨儿心思细腻,断不像外人说的那样胸无点墨,只是近日朝堂有变,宇文珀又是态度暧昧,我担心,你会受牵连。”
我抬头望见未国公面目正色,也知道事情不简单。
“阿爹大可不必担心女儿,无论王爷做什么,女儿都无条件支持。”
未国公哪里不懂自家女儿的意思,只是他还是不懂,宇文珀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她的宝贝女儿牺牲到这样的地步。
越想越气的未国公伸手便搅乱了本就乱得不像话的棋局,倒在椅子上,孩子气地吹胡子瞪眼。
“知道了!谁让我生了你这么个死心眼儿的丫头!这一把老骨头了,都不得安生!”
我摇了摇头,握住未国公的手。
“国公府有一个死心眼儿的就够了,阿爹可不要为了女儿,做违心之事。”
未雨染都知道祸不及家人,我怎么会不懂。
更何况,未国公很早之前便不再踏足沙场,就连上朝也甚少参与国事,都说明他已有归隐之意,我丧心病狂才会将未国公卷进来。
未国公听了这话,也握住了我的手,笑叹道:“为了我的雨儿,阿爹做什么都不觉违心!”
“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的确不便说你什么。可是,你一定要保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道理可是你经常劝我的。”
我越发无奈了,也明了未雨染的倔强性子是从何而来了,却还是忍不住嘱咐几句。
“阿爹放心,女儿不会有事的。”
得了保证,未国公放心不少,于是也有心情八卦了。
“那宇文珀一月来几次?”
“什……什么意思?”
这话题转的太快,我一头雾水。
“老爷是问,小姐与王爷同房的次数!”站在旁边的初一忍不住插嘴道。
“……”
脑门儿冒黑线,我也是服了这一老一少俩不知羞的。
不是说古代人含蓄吗?还敢问得更露骨一些吗?
然而未国公见我不说话,便将心思动到了初一身上。
也是,初一可是我的贴身丫鬟,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初一是一点都没有隐瞒,更是没有美化,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什么?宇文珀竟然敢如此冷落我的雨儿?!”
未国公当即一拍桌子,本就稀烂的棋子这下是到处飞蹦,稀里哗啦。
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起,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粉饰太平。
“不行!这哪里是堂堂王妃应得的待遇,我到时要找宇文珀好好掰扯掰扯,这是什么道理!”
我心知未国公十有是要闹一闹这摄政王府了,不禁常常叹息一声。
“阿爹,如今朝堂不太平,你还要闹得王爷的后院不太平嘛!王爷左不过是深暗雨露均沾的道理,算不得是冷落。”
“那也不行!我捧在心尖儿上的宝贝决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说完,也不再给我劝说的机会,气势汹汹地冲出了紫竹轩。
看着我一愣一愣的,待反应过来,我忙对初一挥挥手,“还不快去跟着,不要让阿爹闹得王府鸡飞狗跳了!”
“哦哦!”
初一这才心惊肉跳地跟上去,生怕晚上一步,就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我扶着仍缠着纱布的肩头,一步一步走回了屋子里。
没过多时,初一灰溜溜地回来了,没有追上老当益壮的未国公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李侧妃进来的时候,我就十分疑惑了。
上次带道士来捉鬼的丫鬟红蕊也跟在她身后。
还有一个背着医药箱的大夫。
这阵仗似乎不太友好。
“王妃养伤数日,可好些了?”李侧妃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谢李侧妃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皮笑肉不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应付这些人了。
李侧妃也不在意,径直朝一旁的大夫使了个眼色。
“这位是宫里的刘御医,太后特遣了他来,给王妃瞧脉。”
“哦?那便来瞧瞧吧。”
我倚靠在榻上,乖乖地伸出手腕,任由那大夫把脉。
半晌,那大夫才收回了手。
“王妃确实没有大碍了,相信再修养数日,便能康复了。”
初一替我拉下袖子,意味不明地瞧了那李侧妃一眼。
“太后,就没有让御医给我开些什么药吗?”
我只是顺嘴一问,却明显看到那刘御医收拾脉枕的手一僵,紧接着垂头答道:“回王妃的话,太后并没有这样吩咐微臣。”
“哦……”
我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尾音拉得很长,却又飘忽不定。
刘御医重新回到了李侧妃身后,不动声色地看着李侧妃,微微点了点头。
李侧妃如遭雷劈,眼中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捏着丝帕的手更是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即便是极力克制,这失了分寸的模样也与她平素的端庄大方有着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