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崔导最后还是找到了这个地方,周重居然藏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而将近半年的寻找,让他怀疑这个藏在平原深处的不为人知的地方能够隐藏世间所有的秘密。这时我们终于可以揭开周重神秘的黑色面纱下的秘密了。
周重是崔导的第一个女儿,崔导在没有与崔尔雅的母亲相识之前就遇到了他一生都爱着的人,也就是周重的母亲,周舒。
周舒出生于一个知青家庭,父亲是一个自视甚高的知识分子,在知青下乡的年代,他便喜欢用孤傲的口气来教导农村里大字不识一个的小伙子们,在这些皮肤黝黑、身体强健的少年中,周舒的父亲显得格外娇小,也更衬托出他的书生意气。那些少年格外喜欢这个来自遥远城市的文青,甚至觉得他放出来的屁都有一股深沉浓郁的书香。那个时候,文革还没结束,在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地区,书上爬满的苍蝇似的文字所具有的神秘感就像摆放在村支书家中散发着檀香的木桌上的绿色电话一样招引众人围观。周舒的父亲便得益于他肚子里自己还没理清楚的知识,在这偏远古老的村庄耀武扬威。那时有多少淳朴可怜的女子拜倒在他的脚下,甚至多年后,村里的女人在带孩子做农活的时候还会唠叨两句,表达出对那个傻女人的羡慕。那个傻女人就是周舒的母亲,他父亲的第一个女人。
周舒之所以从来不与周重讲她外祖父的事情是有原因的。
周舒的父亲在文革结束的前两年,那是春天刚刚到达这片土地的时候,夜晚的风带着发情的猫的叫声使他不能入睡,他的耳朵极灵,能够准确的分辨出藏在猫叫声中女人的喘息,这才是他不能闭眼的真正原因。他抹黑出了门,去茅房接手,以便一会儿发泄一下。刚出门,那声音便勾住了他的魂魄,弥漫在大地上的青草的芳香成为了最好的,他受声音的指引来打了一片草地,周围是无限的漫无目的的空洞与黑暗。他能明显的看到两个全身的的在草地上相互推诿,还有一双投向他的猫一样发光的眼睛,他想,这一定是成精的猫在人世中寻求淫秽的解脱。但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明显在向他投射出求救的信息,这信息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他深深的骨髓,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块砖头,使劲的拍向身体颤抖的男人头上,男子受到重击,便以风的速度消失在无尽的空洞之中。他抱起全身抖动的女人,走向了自己的家。第二天早上,叫醒他的不是春日明媚的阳光,而是背部的一股不同的温热。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酮体,他再次睡了下去。下午才出门干活,村里的人都忙碌着,一个头上裹紧白布的少年从他身边经过,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无比的骄傲。
冬天的时候,这个藏在家中的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第一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而使她怀孕的男人却永远不见了,那个男人走之前把一切跟他自己有关的物件都销毁了。女人看着空空的房子里,眼神拼命的寻找着能够纪念他的东西,因为她有预感,在他走出屋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她忘了。果然,周舒的母亲傻傻地等了一辈子的人永远不会回来。
周舒也就是在这个傻女人的养育下长大的,并且成为村里最为出色的女人,但有着二十岁才爆发的精神疾病,就像他父亲一样,生命中最后几年是在疾病中孤独的度过的。
崔导是在考大学之前认识周舒的,之后在遇到现在的妻子前的时光里,他一直都与周舒保持着隐晦的爱情关系,直到有一天,周舒说她怀孕了,崔导才开始真正的思考爱情可能带来的未来,也就是在孕期周舒表现出与常人不同的敏感与激动,还尝尝忘记事情,甚至有段时间把崔导都忘记了。崔导带着周舒到各个医院跑,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治不好的遗传病。崔导放弃了周舒,周舒也没有留。周舒的孩子出生后,没有跟崔导姓,周舒认为周姓要比崔更好,而且她仍然记得他经常对自己说的一段情话:“为你,我将创造一个清纯的日子,自由的像风并周而复始,如同绽开的浪花,重重。”她给她的女儿起名周重。
之后从一个不熟悉的大学同学口中得知有一个疯女人在他工作的地方自杀的消息,而且有着一个有精神病的灵巧的女儿,已经有十二岁了。
那个孩子就是周重。崔导之后暗地里帮助她许久,而且因为她相貌出众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崔导第一部戏的主演,但不是里面的女主角,而是以个配角。
2
崔导是在五月前的最后一个星期二找到周重的,那时周重正坐在店里的钢琴前弹奏着月光交响曲,周重从小就对音乐有不一样的天赋。崔导抬头看到的音乐行的名字——尔雅音乐,“真是命运弄人啊。”崔导边想着便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阴暗的灯光在屋内一面偌大的镜子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铿锵有力,崔导的出现并没有使琴声停止,而琴声中隐藏的爱情故事愈演愈烈直逼。崔导没有心情去安静的看完整场闹剧,但也没有直接打断那延绵不断的好像永不停止的琴声。他在店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视着陈列在展示柜里的各色各样的乐器,其中以个小巧而精致的口琴倒使他觉得不在无聊,便大步流星的走到柜台的另一侧,毫不愧疚的拿出了那把口琴,好像这里的一切包括空气中漂浮的音乐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拿出来把玩。
琴声不知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