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大半时间花在了家人的身上,将陪伴贯彻到底,他们也努力工作,脚踏实地,所有事情明明都很顺遂的,可是为什么就这么结束了?
还有那些孙子孙女,他们还那么小,他们什么都还没有见过,什么都还没有体验过,他们还不能体验爱是什么,还不能理解人间几情,然后就没有了。
全都没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孤孤单单来,孤孤单单走就好。
什么都不再成为心中渴望的东西。
健康喜乐,平安顺遂,都是虚空。
这就是戴奶奶为什么什么都不想要的原因,如果不是怕地底下的亲人在她死后对她的行为有怨,她早就直接在家里等死了。
“你们说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于立辉磕磕巴巴地将所有事情都讲清楚,然后便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满脸都是对这个世界的讽刺与不满,“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这都是话本里的理想,真正的现实从来都是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
“你们说,是不是就是这么吊轨?”
于立辉笑着看着他们,然后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捂着自己的嘴,整张脸都憋的通红,眼睛里的泪水不知道是因为咳嗽导致的,还是因为别的而用咳嗽来当做掩盖。
“人生真是太吊轨了哈哈哈哈哈……”
“别说了,”任款冬的心都开始有些抽疼,控制不了的,他想到了于立辉现在应该也想到的那个人,于志强,一个真的好人,死了,“回去休息吧。”
任款冬蹲在于立辉面前,看着他因为病痛折磨而越发消瘦的脸,心尖一阵一阵地发酸,然后将于立辉抱在怀里,让他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他的背部,让他顺气,让他能够停止咳嗽,让他好受一些。
“别被影响,这个小鬼可怜不是理由,你不会听不出来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吧?要是是安遥的人,你被他带跑了情绪,就输了。”
安平艾笑两个人完全不需要担心,安平心善会因为某些可怜人可怜事妥协,但是该有的原则是分毫不让,有时候甚至能做到冷血的程度,艾笑虽然共情能力高,但是分得清状况,在需要冷情的时候一点暖都不会释放出来,任何能够让人不禁落泪的故事都不会改变她想要冷眼相待的情绪。
而自己,赵耀祖想,自己是个死了几百年,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爱的人,这些故事对他来说也许会有感慨和喟叹,但是故事终究只是故事,他永远无法代入。
只有苏明镜,只有苏明镜这样的姑娘会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代入进去,同情、怜悯,然后她就陷了进去。
“可是他说的也确实是对的,不是吗?”
苏明镜用那种迷茫的,带着雾气的眼睛看着赵耀祖,仿佛无法理解,“好人没有好报,恶人却能得到好运横行霸道,这到底是什么理?”
赵耀祖瞬间捏紧了苏明镜的胳膊,做出了和任款冬一样的动作,然后将她抱在怀里,力度大到能将她的骨头粉碎,“是,这就是人生的吊轨的地方,这是一个悲剧,是一个让人会突然对世界失望的地方,但是如果因为这样想法而去怨恨这个世界,甚至想要去摧毁这个世界,那你究竟是个什么人?”
“为了鸣不公,鸣不平,然后去摧毁世界,以这个要保护好人的名号去将所有人进行推翻,将所谓的坏人消灭,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是你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惜杀人的人?”
苏明镜的鼻尖都快黏在了赵耀祖的鼻尖上,因为不能被于立辉听到,所以赵耀祖的声音又低沉又磁性,有种莫名的蛊惑力量,她渐渐的冷静下来了,这段话刚开始听是很能让她马上平静的。
因为恐惧而平静。
苏明镜做出了推开的动作,让赵耀祖放开了她,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已经停止了咳嗽与哭泣的于立辉。
“我知道了……”
于立辉像是突然和她有心电感应一样,从任款冬的怀里探出了头,可怜兮兮吸着鼻子地看着苏明镜,但是眼睛里可不是像他表现的那样楚楚可怜。
“我们回去吧,”于立辉沙哑着嗓子,有些撒娇地不愿意离开任款冬的怀抱,愣是想要试试自己走回去,不想再坐轮椅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累了,该休息了。”
“当然,”任款冬还是环抱着于立辉,但是那个轮椅他并不想推开,“你没力气走路,还是坐轮椅吧?好吗?听话……任大哥推你走,好不好?”
“我想试着走一走,”于立辉的声音低了下去,双手攥紧了任款冬的两个胳膊,鼻音还很重,说话的声音有点像奶猫,糯糯的,闷闷的,再搭配着他瘦弱的能摸到骨头的身子,没人能拒绝这样的人提出的要求,“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啦……任大哥,你扶着我走好不好?”
任款冬心酸的都能挤出汁儿了,他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于立辉的脑袋,“好,都依你。”
“那我们走慢一点,”任款冬看向那四个人,“一起回去吧?”
“你们两个先走吧,慢慢来,”艾笑笑着看着于立辉,然后贴近了他,愣是直面他的眼睛,“我们去外面散散气,不太习惯闻医院的味道,有点闷的慌,等我们等一下再来看你好不好?”
于立辉被艾笑突然靠近的样子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