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帝司叹息:“你终是忘不了之前的情,才会有如今的伤!”
我转过身说:“你在东海归墟驻守几万年,可曾记起过成仙之前的人,那份藏于时光中,却不曾有回响的,莫说你这厢忘了,便也不记得那份初时的心悸。”
冥帝司脑中好似闪过一个熟悉的背影,低吟婉转的歌唱着什么。
他继而道:“即是几万年前的一桩事,那忘了便只能是忘却了,而此番你所对人魂的用心,却并非是什么善举,即便是续了命格,也不过是两三月的光景,又何必徒增悲伤呢!”
我如鲠在喉,像是被人说中的心事。
我道:“即便寿命无常,我也想她的一生能够善始善终,莫过于走了我的老路,念在一个不喜欢自己而荒废了一生,她会比我更为坚强,亦会比我结局要好!”
冥帝司闻言沉思,许久才道:“即使如此,我也就不在劝你了,可这落引花对人魂却也未必是个坏的物件,你可知这花的来历?传闻说此话只生长在九幽地府的忘川河底,乃是个各个魂魄恶鬼都喜欢却不可及的物件,只因它原本也是魂魄所造,周身时常有灵识所护,若是何人想要取此花,还需先自身渡去修为,让此花认了主,方才能将此花带出忘川河,但又一论,此花虽可将丢失的魂魄移出体外,亦可有强化魂魄的作用,依照现在这人魂衰败的程度,倒不如将此花打入体内,一来二去可强健,方可为日后渡魂做了准备,有何不好?”
嗯,冥帝司这张嘴却是三界之中少有的厉害。
诚然他已将这花的好处说的天花烂坠,却还是不能妄动我心尖对古丽的维护。
却在见古丽嘴角一抹猩红流出时,动了心。
我蹙了眉:“嗯,你终是比我更晓得,此花的用法,但却切莫伤到了人魂,花成时,需得顾念着些她的感受,续了这命格也好叫她渡过这一冬!”
话毕我收了手转身离开。
冥帝司站于一旁看着我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然他本就是个小喽喽,天君下的命,虽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命,却也是不可违背的。
冥帝司摇了摇头叹息,双手运幻出阵阵灵光,将那白皙的落引花打入了古丽体内。
我不知不觉走到寝宫外,这一场初雪从未停止,不眠不休,将整座华清池都笼罩在了一层白雾之中,许是从远处眺望过来,更为像了九重天仙境。
皇帝老不似昭华那般决绝无情,古丽也不似我那般将诸事藏在心底,有些情还是要说出来的好。
约莫两个时辰,冥帝司走了出来,眉宇间带着轻松撤去了寝宫上的仙障,我晓得,他将落引花打入古丽体内,于他于我于古丽,这都已然算是个轻松事,只是剩下的两三月光景,方才是最让人痛心的。
华清池建造精巧,许是因考虑到此处乃是未皇室所建的山庄,每个寝宫外,都设立了一桩小亭,冬时用泉水留过暖了瓷凳,夏时断了泉水甚为清凉,我这厢引冥帝司走过去的,便是古丽寝宫外的一所腊梅八角亭。
亭中有温好的梅花酒,我抬手斟了两杯。
冥帝司提声道:“仲灵,你想如何给人魂一个好的结局?”
我将将举起酒盅的手僵在半空,是了!我虽心护古丽,却也不晓得该如何圆了她这一生的情,又该如何操动得了那皇帝老。
不由发出叹息。
饮过杯中酒,一抹暖流缓缓淌入腹中,使人在这寒冬腊月里不觉寒冷。
冥帝司见我许久未曾答言,不时转动酒盅思量着。
终是像想清楚了什么一般他说道:“唔这事你急不得,加之现在灵力被封印,办此事便更加棘手,莫不如念在你我的交情份上,我好人做到底,帮你成了此事如何?”
我被冥帝司这番突如其来的热情惊的醒了神。
自我认识他那日开始,便晓得什么叫洁身自好。
虽说操控皇帝老不算难事,可此事同那改了气运簿没甚两样,依照冥帝司之前的种种要求而言,此事若是传到了九重天,被昭华知晓,他的这份闲职便要丢了去。
而如今见他眸中闪着信念,此番要帮衬我的心也不是假的,可这份好意来的突然,使我有些愕然,借着那温酒的泉水咕噜咕噜不断,我没能点头直接应下这份好心,反倒是摆了摆手,谢绝了这份好意,原就已然不多的光景,若是再出现什么乱子,可就不值了。
冥帝司相劝:“你这副性子就不大好!”抬手将梅花酒推到了一旁,与我两两相对,心中却想着此事若与昭华一说,连个术法都不用,方还能落下个人情得了个双方的好处,此事何乐而不为呢!可我却不一定理会他这番劝阻,自是提了酒壶继续饮酒道:“我这性子自打生于天地之间,便已然没了法子去改,你此时想要劝我,也莫要再寻到此处来,索性此时灵力被封,不然一柄云绸剑,定然是要划破你身上这一身仙气卓然的长袍,才算作罢!”
冥帝司眉眼抽搐更甚,出师未捷身先死,打好的算盘没了,只得努了努嘴继续喝着梅花酒。
忽而古丽的寝宫前急急忙忙跑出了三两名宫女,手中端着的药汤撒了一地。
冥帝司抬眸白了眼,声音淡漠道:“要你拒绝我的一番好意,此时那人魂命格不稳,虽说是有落引花护着,但却抵不过那副残破的身子,约莫出不了五日,便只得在榻上渡过剩下的两月余生!”
我神情愕然的看着整举起酒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