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潼关,茅屋内。
上天似乎脸色不太好,正在长白自顾惆怅借酒消愁时,雪花落在在长白脸上,却顾不得擦,只想醉死这皑皑白雪中。
不知何时,雪停了。清风拂过,吹的门上风铃微微摇晃,“叮当”“叮当”伶仃作响。长白蓦的睁开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守营的士兵换班,顺手讲他抬进营帐。李长白不禁长叹一声,推开木窗,月色悄然穿过窗棂。透过月光放眼屋内,那笼中之物似笑非笑。
“砰!”
掉了漆的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坚毅的脸上充满了岁月的磨砺。腰间别着一柄青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金属打击的声音
“长白,快,明日是北凉的灯节。快些收拾收拾,与我去北凉。”陆栖桐说话间已经把宝剑挂到墙壁上。
李长白手执儒卷,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就不怕北凉官兵把你当成敌国细作?”
“怕什么?我们装作猎户。正大光明的去。”
陆栖桐将身上的雪掸干净,找了个木凳,坐在李长白身边。
李长白合上书卷,心有余悸的说:“还是不了,北凉国内近来紧张得很。”
陆栖桐看着眼前的倔强少年,篝火映在他的脸上,一丝倦容,八分愁容。他想不通,不过几年光景,这孩子怎么变得如此畏畏缩缩?
又不是进他皇城?何至于此?好了听我的。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听说这灯节五年才有一次,你小子庆幸吧。”
出了潼关,顺着北疆官道直奔北凉境内。
这官道是陆栖桐主张修的,用做与凉国通商。
“老兄,咱们这是到哪了?”北疆官道旁,漫天遍野的皑皑白雪,李长白抻了抻袄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心里却早已经问候陆栖桐祖宗几十遍了。
李长白呼出一口冷气,哆哆嗦嗦的说:“我还真搞不懂,一个灯节有什么好看的?”
“有佳人。”简短明了的三个字,被陆栖梧自信的说出。
李长白不屑的说:“潼关里也有啊,我看镇东边陈屠户的闺女就不错。”
“知道镇北的乔郎中吗?”
“知道,总来军营送药那位。
“那是我表叔。”
“可这和那小丫头什么关系。”
“论起来,那丫头是我表叔的姑姑。”
“我有些同情你了”
边关生活平淡乏味,远远比不过北凉国内繁华,虽说不算盛世,但也不动荡。这个长年委身在家的傻小子东边瞄一眼西边看上一看,显然是被这里的高楼花灯迷住了眼睛。
不多时,大街上一阵喧嚣,转而又迅速安静,街上的小贩也都紧赶着收拾摊子,行色匆匆。
李长白甚是疑惑,拦住一位耍杂耍的壮汉。道:“老哥,这里是要发生什么事吗?”
艺人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被眼前这个莽撞的少年问的直感觉好笑。壮汉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是北凉的主人临此,你没看到街上的百姓都……”
话未说完,便听到一阵阵鸣锣声,壮汉的脸色瞬间变得紧张,道:“快跪下。”
“跪?”
来不及二人多想,壮汉一只大手掌落下。长白直觉得肩上似有千斤之力,硬是被压的跪下了。那陆栖桐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早已伏地。
半晌,一声“陛下亲临,众人俯首。”传进长白耳朵,声音贯穿九霄。紧接着,不远处走过一群人,身着朝服,高举华盖,表情严肃。
华盖下,一青年左右簇拥,青年丹凤浓眉,脸庞坚毅。身着月白祥云龙纹的直襟长袍,外披一件冰蓝色云龙纱,腰间束着五色攒花金丝玉带,头戴黑色九旒冕,冠冕顶的中端镶嵌着宝石,细细的珠链流苏垂落在两边。冕冠下一双锐利的墨色眸子有如流星陨落。腰间配着一块通透的明玉,明玉衬得此人格外冷峻。
“这便是北凉皇帝?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李长白低声问道
“屁!他景文澜也就是名字取得好听。你没见到生性残暴那一面呢。”
李长白怎么想也想不出这张脸跟“生性残暴”有什么关联。心中揣摩一会儿,眼睛一瞟,似乎看见了什么,忽感不妙。街中一老妪手脚不便,所携之物都还没来得及收走。看见国主驾到,想必是因为过于畏惧,正不知所措的站在街边瑟瑟发抖。
只见北凉国主貌似对身旁一披甲武士说了些什么,那武士恭礼,走到老妪身前,一道白光划过,手起刀落,那老妪人头落地
长白自打十二岁以来就听到外界传闻,此人虽有帝王之志,却是心狠手辣,杀伐决绝。今日一见,非能逆睹,其野心昭著,果不其然!
长白被吓坏了,眼睁睁的目睹那老妪上一刻还在买菜,这一刻却血浆飞溅,倒地不起。实在是不懂,就站了两分官道,绕过去不就行了?何至于杀人灭口?眼下时局动荡不安,人心险恶难测,长白暗下决心,如若自己有能力,定要将这乱世终结!
虽说这世道不缺乏强者!但反叛的名声可不是那么好背负的
“哎,傻小子,想什么呢?”
长白愣怔半晌,这次回过神来,再次看去,君主的仪仗早已远去。而街边,只有那被人围观的尸骨和被践踏掺杂血液的野菜。
“没,没什么。老哥可知道灯节大会在哪?”
壮汉想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道:“还真不知道!”
陆栖桐的希望就这么被浇灭了,心里骂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