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外大笑,笑声开怀,似乎把这清晨的凉意也笑散了。之后听见踏台阶的咚咚声,脚步凌乱。只见得燕离面颊绯红,一双透着水的桃花眼看了过来。长白心道:“得,醉一个。”
长白漠然的扫了一眼,燕离身份特殊,一贯性情阴鸷,搞出来的行径自当不会受楚王庭正眼想看。而凤临朝堂上那个唱戏的天子从小接触的就是非儒非法的流派。不擅阳谋却通晓纵横之道。在天子眼中,天下之患可全然不顾,他要的就是一场戏,一场反客为主,玩弄朝堂权势的大戏!若姬天庆将楚王室中人拢于门下,那就说明这场“戏”已经鸣锣了。
如若把这场“戏”比做一个巨大的博弈布局,那天枢府,七国,以及各方权臣,不过是占据在纵横线上的棋子,而天子,楚燕殇这些自以为布局之人已然知道自己充其量就是占据这九宫星位,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罢了。但那个“天元”之位的掌控者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是谁也不知道。
李长白越想俞发阴冷,不过见到楚燕离的一瞬间,脑子中就仿佛开了窍一般。百般无聊的叹息道:“一大男人搔首弄姿的模样还是挺恶心的,是安临炒的的菜不好吃?还是张文礼的治国抱负不下饭?”
话未说完,便被冷冷打断,燕离挥了挥手道:“你当我真心看那个劳什子昭月楼的胭脂俗粉?”
“嗯?”
寻常的花街柳巷也不见得这楚国十二公子到处逛荡,那昭月楼是何人的地盘他能不知道吗?李长白心知肚明,谛阳君忘川出现在那里绝不是偶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推动这场“戏”的进程,而那只黑手绝不是天子,亦不会是楚燕殇、长宁公主之流……
“天子授意我去广陵一带赈灾抚民,明日启程,与谛阳君一同前往。”
燕离弯腰拿起那盏青瓷杯盏,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嗯。”
长白猛地一颤,转而马上恢复冷静,看不出一丝波澜,装作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心中暗喜,自己已然猜对了,昭月楼偶遇忘川,是必然的。转身再看眼前人,感觉他着实醉了,又好像没醉。
“多久?”
“广陵水灾严重,少则三月,多则……呵呵。”
李长白一听,就知道个所以然,驴草的周天子,让楚燕离去楚国赈灾,这他娘不是把他往火堆里推吗?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天枢府以北二十里,钦天监。
钦天监是九州神巫的住处,内设琴瑟磐竽,笙师一百零八人,应那天府令星辰之数。又因巫道为大周国教,所以那九州神巫说什么便是什么。
谛阳君的府邸坐落于钦天监左侧,天子原意是方便忘川辅以传说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巫。后来,却逐渐变了味道……
燎燎沉香,青烟袅袅。
星儿端着茶具,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
这茶名曰“御紫哀”,是西戎国拆人进贡而来的,茶味苦涩,似陈皮煮水。茶具也是西戎特有的“紫白木”所打造的。有时天子也倍感疑惑,西戎蛮荒之地,却总是朝贡些稀奇玩意。
天子对这些蛮荒之地的特有物品自然无感,但忘川喜欢。天子又见他无茶不欢,也不管西戎为了讨好大周花费了多少心思,一声令下,差人把那些看不上眼的物件一股脑的送到了谛阳府。
也是巧合,忘川本就是文人,喜好文雅韵味。对紫白木茶盘爱不释手。对此还大言不惭的说道:“萧疏桂影移茶具。”
庭院中央,星儿叹了口气,轻声试探道:谛阳君?”
忘川见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紧锁的眉头也变得舒展开来。接过茶盏,无奈说道:“天子给了一顶“安抚使”的帽子,便让我携赈灾款去广陵安抚民心。”
说到“广陵”二字,星儿顿时泪水晶莹,一双秋水桃花也黯然垂了下来,透尽悲伤。如不是广陵突发水灾,她又何至于流落街头?
忘川见状,无奈的笑了笑,伸手理了理星儿额头的几缕青丝,道:“星儿姑娘尽可安心,在下定能全身而退。”说罢便拂袖而去。
忘川知道,身后的女子很聪明,她偏着心去假作不理会所背负的东西,但仅从真心中倒置出的一方偏心又怎能抵得了谛阳君胸口里那个不存在的执拗?若不是宿命使然,谁会想去听那天下疾苦?这天下人的怨念,皆由那个自九幽之地而来的谛阳君一人背负了。
凤瑄府深院,一处彼岸花开的矮楼之上……
李长白收起酒瓷,明眸之中暗含笑意:“你若当真寂寞无趣,我在这也着实悠闲的无聊,不如就和张文礼陪你去体察民情?”
楚燕离夺过青花杯盏,抬头望去,忽如一夜春风,瞬息变得无比喜悦。得意的说:“爷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李长白冷哼一声,心知肚明。
广陵君高连卿少时为左司马柳明哲的门生,后投于平南侯李思远旗下平南军平定南诏蛮兵,被神德天子封广陵君,而广陵一带又归辖于楚国。
在凤临朝堂之上,关于广陵一带的流言蜚语可不少。广陵君佣兵自重,在广陵只手遮天,翻云覆雨,又与楚燕殇走的密切,天子又不是那个傻子嗣君,怎会不提防?
楚燕殇权大势大,被姬天庆视为天字第一号的眼中钉,肉中刺。
姬天庆早就想砍断他广陵君这只楚国的臂膀了,广陵涝灾无疑是上天给了姬天庆一个大好时机。
让楚王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