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风雪如刀。
西羌军全部退出了眉山关,关山尺面如寒冰,深深地看了一眼黑压压的王朝大军,手中黑枪忽地射下,将关楼轰然催毁,然后飘然而去。
闵高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嘴角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因为关山尺的举动,正好说明西羌军真正败了。
他下令立即清扫关楼和战场,又与王诗诗协商,欲从镇坎营调借一千挂玄铁重甲,交付与镇震营。
他也深知此事为难,毕竟各大神镇营都独立为阵,而王诗诗又和孔有忧一样,是一个连那个人的命令甚至皇命都敢不听的狠人。
甚至他都能想象得到,王诗诗多半会冷哼一声,然后唱着曲子领着他的两千神骑扬长而去,或者等眉山关清理完毕后,无所顾忌地去追击关山尺。
但事涉朝政军务,或者说事涉他对镇震、镇离两营大军的掌握调度,只能试上一试。
不想王诗诗二话不说,当即下令一千神骑卸甲,事毕也不停留,冒着风雪去继续他的巡警了。
闵高颇为意外,心中暗道一声感谢,这又才记得先前大战中,多有值得感谢之人,立刻令人去办。
…………
许吾浪白衫染血,看着就像是一幅新花旧芯争艳图。
他冲着闵高微微一揖后,便站得如铁枪一样笔直,无论是听到青胜蓝对先前那道火焰的赞赏,还是听到蒋仁品对三镞凰羽箭的感叹,都保持着一手握剑、一手背负在身后的傲娇姿势,最多偶尔点点头,就当是回应了。
连赤喜滋滋地上前打了声招呼,许吾浪同样是微微点头,并没有说一句话。
连赤心里嘀咕道:“路路说的真好,穿白衣服的就爱装逼!”当下也不多说,下令连家护卫清点伤亡情况。
青颜开心又紧张地走到青胜蓝身侧,确定后者无恙后,也看向许吾浪,道:“许三公子,你们唐河许家的凰羽箭果然名不虚传!”
许吾浪看了青颜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声:“谢谢。”
连赤可不知道这是许吾浪第一次说话,只觉得看在眼里,火气就忍不住涌上心头,嘀咕着许浪子你什么意思,大家好歹也算是青老师的学生,怎么能如此傲慢无礼?
不想青颜竟是丝毫没有在意,更是走到许吾浪身前,像个邻家小女孩似的,好奇道:“可不可以给我看看,凰羽箭到底是什么样?”
许吾浪微微侧身,道:“凰羽箭不是给人看的。”
青颜微微失望,但又继续好奇地问着,那些关于两尺紫檀弓、三镞凰羽箭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甚至又突然惊赞,不过短短数月,许三公子竟能晋到初神之境等等。
连赤面色铁青,想着自己不也晋到初神境了,你怎么就不惊赞惊赞?他赌气不理青颜,大声招呼连家护卫,前去帮着清理眉山关,
两个时辰后,眉山关被清理完毕,待军卒回到大阵后,那一众连家护卫却惊诧而混乱起来。
大公子不见了!
几名管事的护卫紧急碰头商议,同时着人四下寻找,毕竟刘大等人死了,大公子又没了踪影儿,他们绝对不能回滹沱给家主复命。
青颜闻讯而来,问清了情况后,微微皱眉道:“我或许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也不能确定。”
一众护卫面面相觑,后来一想反正大公子说了一切听青姑娘号令,倒不如就让她拿个主意。
青颜道:“随大军进西羌!”
众护卫沉默半晌,无奈应下。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闵高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出了眉山关,向飞仙关挺进。同时命令眉山城知州,晚间将战亡的双方尸首分类开去,择地焚烧掩埋。
时间紧急,他不想被西羌军拉开太长的距离,更不想关山尺能够再组织样像的反击。
大军过后的眉山关,风雪若怒。
在一堆西羌军的尸首中,满身是血的宋且德推开身边的西羌军卒尸首,吃力地坐了起来,大嘴重重地喘着粗气。
过了片刻,他慢慢站起来,蹒跚而行,走了数十步又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另一堆尸首,喃喃道:“卓兄?”
…………
兵败如山倒。
惊惧溃逃的西羌军杂乱无序,奔跑速度却比来时快了若干倍,甚至途中每次歇息不到一个时辰,便主动要求继续撤退。
三日后,西羌军便已过了飞仙关。
关山尺一路沉默,并没有责怪任何一名不听号令而擅自逃跑的军卒,甚至还有些怜惜这些苦命的儿郎。
经过飞仙关时,他忍不住勒马停下,暗自唏嘘。
数十日间两过飞仙关,无论是军势还是心情,却已是天上人间。来时六万大军,回时竟仅剩下三万余儿郎。
看着陡峭如直的石壁,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曾经为了顺利进入飞仙关,他和卓放翁商量和策谋最多的,便是如何防止神镇营启动氹仙阵,而此时,他竟是无比希望氹仙阵完好无损,那样便能让石壁垮塌,将追兵阻格在关内。
但氹仙阵已然被毁坏,不可能再启动,它当初没能阻止西羌大军进关,现在同样不能阻止王朝大军追赶的脚步。
真是讽刺啊。
“禀大元帅,王朝军队距离我们已不足五十里!”
哨卒的声音让关山尺回过神来,他纵然不善谋划,但也明白了闵高的意图——前两日一直缀在百里开外,就像当初自己驱羊的策略一般,现在临近飞仙关却突然加速了,显然是想阻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