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z市,天空阴沉,连日来的春雨让这条上山的路变得艰难无比。
钟离弓着背,背上背了一个大大的背包,手里还提着一大袋鞭炮纸钱,她看了看脚下潮湿的泥泞小路,又看了看前方悠闲甩手走着的一行人,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埋头哼哧哼哧往前走。
今天是正清明的最后一天,奶奶秋兰香说正清明不能祭祖,非得赶着今天去。
没办法,家里奶奶最大,一大家子人都得听她的。
钟离叹息,看了眼前面悠闲逛山看风景的堂哥钟文,忍不住轻声咳了声,“喂,堂哥,帮我提一下呗!”
前面的钟文置若罔闻,爱搭不理,甩了甩袖子,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钟离恨恨的撇了撇嘴,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
都是钟家的孩子,凭什么她一个小女生就要提一个这么大的袋子,他钟文一个大男人还当甩手掌柜?就凭他丫是男的?
也是,奶奶重男轻女的观念那么重,她不提,谁提?
罢了罢了,她不跟老人家计较!钟离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想起父亲钟海,心就软了下来。
那个时候钟离刚刚高中毕业,硬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省城内数一数二的c大,就在她兴奋之余要奔向大学生活的前几日,突然传来噩耗说父亲疲劳驾驶,在高速路上竟与一辆大货车相撞,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肋骨骨折,穿破多处内脏器官后致严重并发症感染,后医生断言,活不过三个月。
那一日,是一个有着昏黄晚霞的傍晚,钟离照旧在病床前陪伴着父亲钟海,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想说些什么,可最后看着他,自己却什么也没能说得出来。
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说了做了,现在,钟离实在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
“离离啊,你奶奶呢?”望着窗外的钟海偏转了头,一双忽明忽暗的眼睛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她,停顿了下终于问出了口。
“奶奶和二叔出去买点粥,待会儿就回来。”钟离拉住了父亲的手,慌忙的答。
“哦。”钟海顿了顿,接着开了口,“离离,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想请求你,代替我,以后好好的赡养你奶奶。你奶奶她虽说偏心,喜欢你二叔多于我,但是你也知道你二叔那人终日沉迷于赌博,沉不住心,是个靠不住的。”
“这个家恐怕也只有靠你了,离离,好好孝敬你奶奶,好好保住我们钟家,咳咳……,好好,保重自己!”
说到这里,钟爸手一松,瞳孔渐渐散大,呼吸逐渐消失,身体一软,竟是没了生气。
钟离泣不成声,答应了父亲最后的请求,可是,她最后听到的又是什么呢?
“儿呀,你大哥现在去了,家里房产都是你的了,对了,你大哥早些年间存的钱也该是你的!别急别慌哈,事情总会过去的!”
呵呵,停在病房门前的钟离身体僵直,任眼泪肆意而下。
母亲,兄弟,在这样一瞬间这些词汇显得多么渺小苍白啊,钟离嗤笑,打开了病房门,看到了奶奶和二叔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