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舒不是在胡言乱语。相府的确有这两样物件,不过不是在库房,而是在她的闺房。
隐瞒皇帝是大逆不道,但是不想办法将殷相捞出来,可能到殷舒离开这个世界,都看不到他了。
皇帝为了不留下把柄,派了最高级别的禁卫军将三人送回了相府。丞相府门外依旧有士兵把守,可是比之殷舒大婚时肆无忌惮进府搜查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殷相这一路上都没问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如何知道这桩他隐瞒了多年的秘密?
他从书房拿了钥匙。殷舒和萧翼跟在殷相身后,垂头丧气,像两个做错了事等着挨骂的孩子般。
殷相哭笑不得,待下人都退下了,才笑道,“你们都十六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般?”
话语间满是宠溺,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二人幼时。万人之上的丞相,也只会对自己的孩子充满慈爱。这是殷舒从未享受过的感情。
她突然红了眼睛,哽咽着,“刚刚在皇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怎么会呢?爹还要看着你出嫁呢。”殷相实在怕极了这个宝贝女儿的眼泪,只能手忙脚乱地哄着。
此时此刻,没人会怀疑两人不是亲生父女。
“爹爹,辞官吧?好不好?”殷舒因为小声啜泣,说话一顿一顿地,十分惹人怜爱,叫人想把心都掏给她,“方才在皇宫,我怕极了。太后要杀哥哥,整个大殿没有一个人帮我。连爹爹都被押下了。我只能说出自己的身份让他们停手。”
殷相身形一滞,没有回话,他是真心爱着朝堂。女皇赏识,让他一路平步青云做了丞相。女皇托孤,他也不负所托。新皇登基,除去隐瞒殷舒身份一事,他也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十六年。
他问心无愧,可是皇帝却要杀他。
殷舒继续道,“爹爹,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哥哥被误伤。太后误以为哥哥才是前朝遗子,才会设局杀他。就连前些日子,哥哥在军营被刺杀,也是太后的手笔。”
殷德坤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皱眉,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刺杀哥哥的人,我认识他。”
殷相满脸的不赞同,“那可是刺客,你以后万万不可如此鲁莽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先皇交代?”
殷舒腆着脸哄着自己的父亲,“爹爹只需要向先皇交代吗?爹爹都不会为女儿难过吗?”
殷德坤总算笑出了声,叹道自己怎么会养出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儿。
萧翼为太后挡了一剑,伤得不重,但身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他出声打破了一片和乐的氛围,道,“陛下知道了小舒的身份,既然不能动小舒,皇帝必然想先除了父亲您泄愤。如今留在朝堂是下下之策。先前,太子一直在皇帝的授意下针对殷家,我母族已然因此败落,决不能让殷家也步其后尘。”
萧翼偷偷看了眼殷舒,脸上是可疑的红晕,“至于安王在这其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我还没查到确切的证据。只是,小舒的身份使然,这门婚事怕是没有好结果了。父亲,我们不若伺机隐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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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舒房中有个暗格,玉扣和遗诏就放在此处。
十六年前,女皇托孤,情势逆转几乎是做梦。殷德坤抱着只有几天大的殷舒,挣扎万分,最终辜负了自己不久前难产的妻子,将两个孩子互换。
他除掉了府中所有的知情者,将萧翼秘密送往梁州,托人抚养到了八岁,才当作义子认了回来。
殷德坤对殷舒倾注了所有父爱,私心想让她幸福安康地过完一生。可是女皇是那样超群绝伦,他想让殷舒知道,她有个优秀的母亲,她本应是天下最尊贵的人。
该如何是好?
殷德坤几番挣扎,最终将两样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事物放进了暗格。若是殷舒发现了,那么他就如实相告,若是殷舒没有发现,那么她这一辈子都会是殷家的大小姐,殷德坤的女儿。
殷舒推开了楠木床一缓缓打开。里面是个明黄色的盒子,因为历史已久,边缘泛着隐隐的褐色。
殷舒打开盒子。完好无损的玉扣和背面纹着五爪金龙的诏书出现在眼前。
她拿出贺承安赠她的玉扣,比较着两枚玉扣。除了玉扣自身的纹路和背面刻着的字外,几乎是一模一样。
女皇留给她的玉扣刻着一个“舒”字,这是女皇对自己的小女儿最美好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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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满朝文武立侍于殿外。
京城的权力中心,此时竟如菜市般吵闹。
皆因殷相带了女儿来上朝。
这不是大逆不道吗?百官腹诽,却不敢当面道出。
待宫人宣百官进殿,这群人才知道,这殷相哪里是胆子大?分明是嫌自己命太长!
殷德坤贵为丞相,是百官之首,却未最先进殿。他微微弓腰,示意百官现行。殷舒则低眉顺眼站在殷相一旁,一言不发。
贺承安走过去,神情复杂,竟不知这殷家人如此大胆,居然在朝堂上和皇帝公然叫板。
待百官进殿后,殷相才施施然走入宫殿,他一身墨色朝服,无视了两侧官员探究的目光,昂首缓步,风采不减当年。
殷舒更是大胆,梳着前朝的少女髻,额前画着女皇最爱的花钿。一身黑金长裙,袖口镶着金线,黑袍上的小凤凰随着她的身形不时闪现。束腰是前朝的制式,挂着女皇的玉扣。
历经两朝的元老们惊觉,殷相的女儿竟和女皇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