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菲摇摇头,自嘲一般地盯着地毯,好像要在纷繁的图案上找到一个质问的对象:“你以为我想要这个国家?你以为我真想做女帝?这个宫殿,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座囚禁我的监狱,这个国家,也不过是个冰冷的战争机器。我要来何用?……何用?!”
说到后一句,想到这些年的步步为营,她终于有勇气扬起脸,把质问的对象转移到眼前男人英挺的鼻梁上:“我只想离你近一点,更近一点,如此而已。可是,我近一步,你便退开两步。宋靳默,我是洪水猛兽么?我真是不懂,你到底在躲什么?”
我与全世界为敌,只是为了你。为何,你却始终不懂?
宋靳默的视线缓缓移过来,仿佛看陌生人一般。
宋寒菲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滞,旋即低低叹了一口气:“宋靳默,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布置的所有陷阱全部已经就位,我早已没有退路。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和我站在一边,我们一起博出一个未来;另一条,你可以继续效忠国主,但也是把我推上绝路。他,尕而夏,一旦醒来,我,宋寒菲,就是死路一条。”
宋靳默天天跟在尕而夏身边,当然知道尕而夏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是其他人,早在走进殿前他就已经下手了,可这次不是别人,是宋寒菲。
宋靳默很少犹豫,暗卫的职责让他养成了快速判断的习惯。但这一次,他犹豫了。
“你别逼我。寒菲。……你别逼我。”
宋靳默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他抬起眼,眼中全是红通通的血丝。
浓烟伴着热浪滚滚而来,在殿中渐渐弥漫。
宋寒菲摇头,退开两步:“好。我不逼你。”
宋靳默看着她退开,心里突然紧了紧。
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也没有人比他更纠结。
宋寒菲要是真这样走了,尕而夏醒来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拔去她的党羽,折断她的羽翼。真不是她逼谁,也不是儿戏。她和尕而夏,早已经站在了不同的两条船上,这一次,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一边是情,一边是义,两下何去,孰轻孰重?
宋靳默沉默着,耳边突然传来鼎沸的人声,是救火的兵士,很快就要冲进来了。
宋寒菲没有动,她在赌。
赌宋靳默对她的情意,赌自己在宋靳默心中的分量。
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靳默,若是输了你,我就算是得到这个国家又如何?
宋寒菲凝视着眼前的人,耳边的喧嚣仿佛都听不见了。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动了动。
宋寒菲的视线也随着那人动了动。
那人笑了笑,捡起地上的匕首,揣入怀里:“这个,送我了。”
宋寒菲张口正欲说话,宋靳默已经出手,用带着自己姓名的皇家暗器终结了国主的性命。
国主一死,蒙舍诏即将风起云涌,这是此刻站在殿中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暗卫宋靳默叛变,王妃阻挠不成,被击晕在地。这个解释,看上去合理么?”
宋寒菲愣了愣,她没想到宋靳默不但选择了自己,还会为了她而选择亲手杀死他自己一直以来宁愿牺牲自己、牺牲家人也要拼死守护的信仰。这是不是说明,在他的心里,自己比信仰更重要?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宋寒菲感觉到下颌被人轻轻托起,滚烫的吻和后颈传来的闷痛同时落下,与此同时还听见那人轻轻的叹息:“等我回来找你。”
失去意识前,宋寒菲向那人露出了一个绝美无比的笑容。
我等你,靳默,我会等你。我等了二十二年,终于等到你。
这一份爱……无论要等多久,我都不会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