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调养,我出院了。来到父亲的病房,一周不见,父亲已经瘦的颧骨突起,眼窝深陷了。医生告诉我,如果不是球蛋白保着,父亲的情况会更糟糕。
父亲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底气,变得轻飘飘的,就像无根的浮萍。他担心的看着我,问道:“怎么样了?身体怎么会这样?”
我看着父亲,心理难过,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妈呢?一直在程静那?”父亲又问道。
我点点头,说:“爸,你别担心,妈和程静相处的挺好的,就像母女俩。她们还帮我招到两个学生呢。”
父亲闭上眼睛,过了分把钟才睁开,他叹息道:“你妈是个好人。细想这辈子,我对不住她的地方太多。”
父亲终于说了实话。这话如果当着母亲的面说的,母亲会多感动啊。
正聊着,母亲打来了电话:“玉啊,你好了吧?”
我大声说:“妈,我好了,正在跟父亲聊你呢。”
“聊我什么啊?”母亲有点羞赧。
“爸在夸你呢。”我朝父亲挤挤眼睛,对着话筒说。
“夸我?他一辈子都看不上我,还会夸我?”母亲不相信的问道。
“真的,父亲真的夸你,还说这辈子对不起你的地方太多。”
“净瞎说。”我听到母亲的嗓音哽咽了。
“妈,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我问道。
“那个叫黄雄英的学生今天想去报道,你去学校等着他还是怎么的?”母亲说道。
我看看爸爸,他正闭着眼睛,很劳累的样子。大姐已经回家休息了,我生病这一周,可把她累死了,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两边跑着。幸亏有她那帮狐朋狗友,替她买饭,替她陪护,替她熬夜,否则她可能也已经躺在医院了。陪护是个煎熬人的工作,是个体力活,更是个精力活。作为陪护人员,首先需要一个坚强的心理,能承受住直面生死离别的压力,还要与一个健全的体魄,能承受住夜晚的煎熬。当我夜晚在床边磕头打盹的时候,我想起了程芊颖脸上的黑斑,想起七百多个夜晚程芊颖的煎熬,如果换做我,可能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此时我对程芊颖不仅是心疼,更是佩服。
想到这些,我对母亲说:“妈,你就让他们自己过去吧,到了学校提我的名字就行了。大姐回去睡觉了,爸这边没人,我得陪着。”
母亲担心的问道:“这能行么?不会被别人抢去么?”
我扑哧一声笑了。说道:“妈,你以为学校是什么地方,是集市么?什么都可以随便抢?没事的。”
母亲放心的挂了电话。我心中暗自高兴这个黄雄英,是我找的第一个学生,是我零的突破。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摘掉秃头的帽子了。这么一想,心中高兴,就问父亲:“爸,你想吃点什么水果?我去给你买?”
父亲眯眯糊糊看看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
我问道:“你想吃榴莲么?”
“榴莲?臭的?”父亲问我,然后摇摇头。
“你从来都没有吃过?榴莲是水果之荤,营养高着呢。我去给你买一点,好不?”
我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父亲,我想让他把没吃过的东西这几天都尝个遍。
父亲微笑着点点头,他明白我的意思。
我下了楼,去超市买榴莲。
来到超市,我直奔水果摊位,看见几个大榴莲,便请营业员给我切开了一个,我买了一半。在等着包榴莲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光头在我面前一闪,然后是一个亮闪闪的眼镜。
“杨硕鹏!”
“姜玉!”
我们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买什么的?”我问杨硕鹏。
“买点水果,你喜欢吃榴莲?”杨硕鹏问道。
“买给父亲吃的。”我低声说。
“叔叔喜欢吃?”他问道。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买给他尝尝。”
“我就不喜欢吃这东西,臭味让人受不了。”杨硕鹏捏着鼻子,像个小女人。
“哈哈,还是个男人那,这么矫情!”我取笑他。
“中午有空没?一起吃个饭?我早就想请你吃饭来着。”杨硕鹏说。
“呵呵,你这个大忙人。我天天等着你请呢。”我玩笑道。
“真的,中午,就我们俩,叙叙旧咋样?”他认真起来。
“对不起啊,改天吧,我中午有事。”
“你别客气啊,我是真心实意想请你的。”杨硕鹏以为我谦让,又邀请了一遍。
“父亲在住院,我得陪护。”我再不说实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叔叔什么病?”杨硕鹏担心的问道。
“肺癌晚期,没几天了。”我嗓子有点哽咽。
“啊?你不早说?我跟你去看看吧。”杨硕鹏转身去了卖牛奶的地方,提了两箱牛奶,复又叫营业员包了一个完整的榴莲,又挑了另外几样水果。
来到收银台,我抢着付钱,他一把把我推开了:“再跟我争我就跟你恼!”这是他上学时的口头禅,我听了噗嗤一笑:“这么多年了,口头禅还没丢啊?”
他也乐了:“你还记得啊?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来到医院,父亲看到杨硕鹏,朝我看了看,我说:“中学同学,来看你了。”
父亲想坐起来,可是没成功。杨硕鹏赶紧上前拉住父亲的手,连声说:“叔叔你别动,你千万别动。”
父亲惭愧的一笑,躺着不出声了。
我把榴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