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瑾编好四铺大炕席两铺小炕席时已是阳春三月间。这天正赶上永安镇每五天一次的大集。
夫妻俩早早起来。夏瑾用最后一点玉米面摊了两张玉米饼子,给秋雨用一个鸡蛋蒸了碗蛋羹。
家里马上要断粮了。
夏瑾就着温水啃着玉米饼子,汤啊,香酱,什么都没有了。
秋雨心疼的直掉泪。
夏瑾过去帮他擦干眼泪,笑着柔声道:“哭啥,咱这就去赶集,把炕席卖了,家里就有银钱花用了!”
秋雨看着妻主编的精巧细致的炕席,含泪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这要是卖不出去可咋办!他的绣活三个月才交一次,距离下次交绣活还有两个月呢!
秋雨咬了咬唇,暗暗想着,实在不行,他就豁出脸面回夫家去借些米粮。
夫妻俩吃了早饭,收拾一番,天还没亮便坐上村里第一波赶往永安镇大集的牛车。
赶车的是她们家隔壁的田大娘,牛车在一旁的杨树上拴着,夏瑾正往牛车上抱炕席,秋雨从瘪瘪的钱袋子里摸出两文钱递给蹲在地上抽旱烟的田大娘,田大娘搓了搓手,接过铜钱揣进怀里,咧着满口大黄牙冲夏瑾笑道:“瑾丫头这炕席编的可真俊,俺还没见过这么平整又好看的炕席,摆在集上一定卖的好!”
夏瑾把最后一卷炕席抱上牛车,掸了掸衣裳,笑道:“借您吉言!”然后看着秋雨抿着唇紧紧攥着钱袋子坐上牛车。
夏瑾坐到车沿上看着秋雨最近因为没什么营养又瘦下去的小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田老太见小两口坐稳了,便解开牛车的缰绳,赶着牛车穿过村子往永安镇去。
她边赶车边笑道:“这些炕席你抱也不得抱,我给你们送到镇里头再到货仓去拉脚,你们下车就是大集,赶早找个好位置。”
夏瑾忙笑着道谢。
半个时辰后,牛车晃晃悠悠到了永安镇。
大集上已有一大半摆摊儿的,夏瑾在一个卖筐卖篓的朴实村妇旁放下炕席,摆了摊子。炕席较长,横摆竖摆都站了好大地方,立又立不起来,头顶有防雨棚。
旁边那妇人穿着青布白花的粗布衣裳,头戴青布头巾,是下河村人,名唤“张春莲”。
张春莲仔细瞅瞅夏瑾编的几铺炕席,竟比那编了半辈子炕席的刘老太编的还好,又见夏瑾年纪轻轻的长相俏丽,还带着个茫然无措的俊秀小夫郎,夫妻俩一看就是头一次摆摊儿。生活不易,遇到这种勤快的小两口能帮衬就帮衬一把。
她笑着与夏瑾攀谈,:“我叫张春莲,妹子咋称呼?”
夏瑾带了个小板凳,让秋雨坐到她身边,她则蹲在地上。听了妇人的话,夏瑾扭头笑道:“春莲大姐,你叫我夏瑾就成。”
张春莲凑近夏瑾,压低了声音道:“夏瑾妹子,你把炕席往我这边放放,占的地方大了,要多收好几文钱呢!”
夏瑾感谢的点点头,立刻往张春莲那边挪了挪。这时就见两个精壮的妇人大刀阔斧的奔她们走过来,冷眼瞧了瞧摆在张春莲摊子上一半的炕席,这才叉着腿伸手向夏瑾要摊位费,:“五文钱。”声音漠然无波。
秋雨忙把钱袋子递给夏瑾,他看着两个壮妇横眉冷对的模样,下意识的往妻主身后缩了缩。
夏瑾付了摊位费,两个妇人转身便走,一句闲话没有。
张春莲见她们走远了,这才呵呵笑道,:“只要摊子不大,东西卖没卖出去都得交出五文钱,她们可不管你挣没挣到银钱。”说着又指了远处支起架子搭着板子的大摊位,笑道:“那样的摊子,每次交十文钱。她们那种都是按月交,每月五十文钱。咱们这也可以按月交,按月交是二十五文钱,能省五文钱。”
夏瑾微微点头,哪里有哪里的规则。若是每集都来,就是按月交划算又省事。若有的集来有的集不来就比较适合单交。
二人又闲话几句,赶集的人越来越多。两边都有人打听价格,便不再闲聊。
不多时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侍从挎着竹篮子左顾右盼的走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身姿挺拔英气十足的女侍卫。那侍从优雅从容,那两个女侍卫锋芒内敛,一看就非比寻常。
两个女侍卫大包小裹的提着一堆东西,有布料纱帐,桌布椅垫,吃的穿的用的皆有,她们主家像是新搬来的,什么东西都需要重新置办。
那年轻侍从绿竹看到夏瑾卖的炕席眼睛一亮,匆匆走过来细摸摸又前后瞧了瞧,随后满意的点点头,笑着问夏瑾:“炕席怎么卖?”
夏瑾微笑道:“小的一百文,大的两百文。”
秋雨见有人要买,忙紧张的望向那侍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却见那侍从犹豫片刻,没什么要买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道:“你这只有这几铺?没有别的尺寸吗?”
这是不满意吗?秋雨不由有些失望。
夏瑾并不那么想,她想着大户人家的房屋至少有三进、四进,光下人房就不知凡几,还有许多尺寸不同的大通铺,尤其是新搬来的人家,下人房的可以不动,主人房和常用客房的炕席势必要换新的。
她笑道:“若满意炕席的样式,另有需要的尺寸可以订做,按大小定交货时间。”
绿竹听了很感兴趣的笑着问她:“什么尺寸都能编吗?”
夏瑾笑着点头。
绿竹见那小妇人的目光自信又沉着,心里暗暗点头。若是大量预定他做不了主,需要回去商量蒋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