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 天下硝烟四起,强国混战, 北邺东烨呈不死不休之势, 泱泱乱世之下群雄四起,英雄辈出, 各路英豪纷纷入世辅佐各国帝王,以实现皇图霸业。东烨名门之后花渐灵横空出世,拜为东烨大将,驰骋沙场,短短几年, 闻名天下。
她为东烨扩纳版图, 征战四方,令各国闻风丧胆, 不战而降者不计其数,世传此女生来智勇双全,曾单枪匹马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也曾一计翻覆十万大军于瞬息之间, 其兵法诡谲,用兵如神, 令人防不胜防。
如此强悍之人, 令天下人望而生畏,偏偏她是个女子。
偏偏, 她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
传言东烨皇子有意纳她为妃, 曾被她以一心报国为由拒绝。
自北邺开国之时公孙家便为北邺之柱, 公孙一族自前朝便是显贵,助开国帝后夺得天下后更是帝王座前的一头猛虎,让人闻风丧胆。公孙一族传承百年仍世代鼎盛,麾下十几万大军可抵他国三十万雄狮,且子孙后代皆为骁勇善战之人,彼时公孙一族在世,朝中上下,皆为叹服,不敢与之争锋。
民间传言,公孙一族,娶妻为公主,生女为皇后。
而三十年前的公孙家主公孙野不过二十余岁,容姿俊美,翩翩如玉,彼时先帝病重,太子即将即位,恰好此时东烨来犯,公孙野官拜督师,提剑策马直入边境。
此后,北邺东烨两国土地之上,两位枭雄正式交锋。
彼时边境战事惊心动魄,两个军事奇才在长达十年的较量下,迎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精彩战争,几乎重现北邺开国之时帝后图谋天下的惊心动魄。
可这十年间,出了意外。
花渐灵在十年的征战中与公孙野惺惺相惜,遂产生爱慕之心,非他不嫁。
偏偏公孙野也倾慕于她。
昭陵六年,花渐灵叛国,干脆彻底,单枪匹马地闯入北邺城池,投降,求娶。
她把自己送给北邺,但是只有一个条件——她不会再上战场对付东烨的男儿。
公孙野上奏昭陵帝,一连十日上了二十几个折子,昭陵帝无奈,遂答应公孙野娶花渐灵为妻之事。逾三日,公孙野十里红妆娶花渐灵为正妻,二人形影不离,举案齐眉,让天下人纷纷侧目。
虽叛国为后世唾骂、常人不齿的行径,但花渐灵当年率真勇敢不顾一切的行为一直传为民间佳话。
昭陵十三年,公孙野通敌卖国,意欲称帝,昭陵帝下旨将公孙家满门抄斩,凡有关联者一律抄家问斩,一个不留。顷刻之间,帝京菜市口血流成河,朝中大臣有半数问斩,剩下之人抄家流放不计其数。当日公孙大宅大火弥漫,公孙野死于火海之中,公孙家上下几百口悉数死尽,唯有花渐灵下落不明。
半年后,花渐灵武功已至顶峰,单枪匹马擅闯皇宫,击败重重大内高手,一路畅通无阻,见之者双腿抖若糠筛,无人能拦。
彼时帝京护驾的众人,仿佛看到了疆场上的杀神,终其一生,无法忘记那一刻。
花渐灵直入帝王寝宫,一箭射下宫殿牌匾,随即策马而去。
无人敢拦。
从此花渐灵销声匿迹,或传言说她已殉情而死,或说她正蛰伏于暗处,伺机再掀风浪。
十年前。
季春初至,星移斗转,无垠暗夜沉在酸腥的风里,青风二州的铁关险隘下新添的尸骸未冷,便由风裹挟着送到百里荒城,十二岁的少年郎抬头,见满园花影乱摇,云遮弦月,迎面馥郁浓烈之气,恰如美人展颐,烟波流动,盈盈凝望,不由得滞步。
他既停下,身后侍从皆垂首凝神等待,少年冷淡抬手,诸人退下,他微微迟疑,却仍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门老旧,发出吱呀一声响动,院中美人正立在一簇花枝前,闻声讶异转头,继而含笑点头道:“小殿下,你来了。”
她抬手虚虚示意,他向她拱手见礼,随即抬头打量她片刻,忽而抿唇叹息道:“夫人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美人微笑道:“殿下觉得哪里可惜呢?”
他静立不言,十二岁的孩子,有着极美却无生气的眼睛,和无形中掩在锦绣外表下的颓靡,婆娑花影掠入他眸内一潭桃花水中,激不起半分涟漪,美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以团扇半掩了容颜,摇头笑道:“殿下可曾亲眼见过万骨成枯,染血刀兵,抽尸踏骸?可曾知道,公孙一族,或我本族花氏,折肢断头洒血之人可以百计?公孙非不慕权势,但我军帅旗下的每一寸土地,皆为公孙世代拼死所守,百年的牵扯,非权之一字可以配得上的。”
少年冷笑道:“窃钩窃国,乱臣奸佞,世人所见皆是如此,谁人修史,不会这样一骂千古?”
美人缓步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叹息道:“抱节而死,自当流芳,可是有些坚持与风骨,是不需要世人都知道的。小殿下,你听我说个故事。我曾在东烨的时候,问过一个豪族的小将军,他欲以权谋天下,何不去走锦绣路,他说,这天下的土地,他要用自己的兵刃去一一丈量,这天下的臣民,他要用自己的谋策去一一教化,因为权贵阴私之下的江山,是腐朽而脆弱的。他如今声威赫赫,你大抵知道他是谁,小殿下,若有一日,你能亲眼去看看青州的土地,你就能明白这一切了。”
他一怔,因见到月下她通晓一切的眼神,心中蓦地腾起一股颤栗寒意,他几乎是想夺门而出,却又咬牙忍住,终究年纪小,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