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在云汲殿外跪了一个时辰。
长夷半趴在桌上,捻起糕点,笑吟吟地伸到姜玘唇边,“殿下,啊——”
姜玘看了她一眼。
她浅笑,美目盼兮,“阿栖,张嘴呀。”
姜玘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长夷放下糕点,又拿出帕子给他擦嘴。
姜玘淡声道:“你打什么算盘?”
“知我者,阿栖也。”她坦然道:“十一皇子跪了很久了,他还小。”
“他如今十三岁,你在他这个年纪时,已经能和高手过招。”
长夷望天,这委实不是什么光鲜事。
她十三岁,敢和高手打,却被高手打趴下,且不说牙打掉了几颗,那骨子一往无前的找死之势便天下无敌了。
长夷道:“他若能和我相提并论,接下来便要上阵杀敌了。”
姜玘不答她话,也捻起一块糕点,示意她吃。
长夷踌躇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探过头去,张开嘴。
本是打算咬一小口,他却整个塞进了她嘴里。
长夷捂着嘴瞪他。
姜玘道:“吃完了就去救人。”
长夷眼睛一弯,转瞪为笑。
姜禹跪得头晕眼花,突然眼前便蹲下一个相貌清丽的宫女,那宫女问他:“皇子累了吗?”
姜禹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忽然惊艳地瞪大眼。
“你你你、你是我六哥的随侍宫女?”
长夷点头,道:“太子开恩,十一殿下可以起来了。”
她伸出手,却恪守礼法,只握住少年的手腕,将他拉起。
少年只觉得一股冲力袭来,他稳住了身子,抬头时便看见长夷朝他一笑,比春光还明媚。
后来事情便奇了怪了。
十一皇子仿佛一颗年少的心萌动起来,日日来找他六哥,实则是为了找长夷。
“你为什么长得这样好看?”姜禹捧着脸问。
长夷没忍住笑,道:“因为殿下长得好看,我们这些下人跟着主子久了,也就渐渐地好看了。”
“那我也可以和六哥一样好看吗?”
“十一殿下多来玩就好啦。”
姜玘那日恰好回来,便听见这两人背地里窃窃私语。
不知道这算谁带坏谁。
姜玘忍了几日,终于在某日将姜禹驱逐出去,还特意命人捎话给箫与晴,让她严加管教。
长夷俯到姜玘耳边,道:“薛贵妃欲置硕嘉于死地。”
姜玘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长夷目光轻挪,看向他手下文书,道:“若我猜得无错,硕嘉应是无意发现了什么秘密。”
当她听见薛贵妃的名号时,便暗自留了心。
针对一个毫无威胁的公主,于薛贵妃无害,亦无好处。
此事蹊跷,而关乎薛氏的任何一件事,她都不得不去多想。
通过于姜禹的几番相处,长夷渐渐发现蛛丝马迹。
姜玘淡淡道:“你还是那么聪明。”
长夷知他心中不豫,只道:“第一时间告诉殿下,殿下也无理由怪我了。”
姜玘道:“你这么些日子,倒愈发如履薄冰。”
长夷垂眼,也笑,“讨殿下的欢心,还不好吗?”
他搁笔起身,看着她,笑意浅淡,桃花眼深深。
她眸光温亮,坦然回视。
他薄唇一弯,转身绕过屏风,道:“来人,传和素。”
长夷等到和素入殿,便自觉地退了出去,不欲偷听墙角。
她四处转了转,便看见春儿背着行李,垂头抹着眼泪从住所走出。
长夷唤道:“春儿!”
春儿浑身一僵,长夷紧追上去,问道:“你要调走?”
春儿委屈得眼泪直掉,“长夷姐姐……”
长夷替她拭干眼泪,道:“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春儿急忙摇头,眼泪已经哭得红肿,“我和你不同,我……说不得。”
长夷道:“那你要去哪?”
春儿抽泣道:“我,我被调去侍奉谢奉仪。”
长夷没听过这号人,只腹诽一句,姜玘后宫的女人倒是多。
长夷看她哭得厉害,轻拍她背,哄了好一会,春儿才抽抽搭搭地说:“奉……奉仪许久不曾见过殿下了,而且得罪过沈良媛,我若是去了,怕是一辈子出不了头了……长夷姐姐,你能不能替我和殿下说说……”
春儿带了哭腔,长夷心知姜玘不会徇私,只道:“我陪你去奉仪住所,日后我会常来看你。”
长夷陪着春儿左弯又绕,终于来到一处偏僻荫凉的阁子前,春儿念念不舍地进去,一步三回头,颇为伤心的样子。长夷目送她进去,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发觉自己不知怎样走出去了。
此处实在太过偏僻,长夷武功被封,只好硬着头皮四处乱窜,那路渐渐开阔,长夷觉得这条路眼熟,细细一想,才发觉是去往詹士府。
她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