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落苏醒。
从一开始的目光呆滞,到现在,她逐渐可以进一些流食,像煮的烂烂的青菜粥和肉糜粥。灵浔亲自为她熬药,端到她面前喂她。整个幽灵堂,除了若梨,还没有人有过这种待遇。
烈星寒每日清晨会替千落诊脉,还会运功帮她消除体内余毒。
见千落的身子逐渐好转起来,幽灵堂的所有人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
千落也从韶音口中得知,自己一病就是小半年。这小半年的时间里,灵浔夜不能寐,为她运功疗伤。烈源为她奔走苗疆,苍何冒死去神诀宫为她取解药。
千落默默不作声,低垂的眼眸,氤氲着湿气。
每一日,千落都需要睡上八、九个时辰,其余时间都是灵浔等人陪在身边,有说有笑,时间过得倒也算快。
在千落渐渐可以下地走路的时候,她每日便会让韶音陪着去花圃转一圈,起初韶音支支吾吾,好似有话说,却从来也不开口。
这一日,是灵浔作伴身边。千落说想去花圃晒太阳,灵浔便搀着她散步到花圃边。一路上,灵浔总是嘘寒问暖,怕千落受凉了,怕千落受累了,更怕千落觉得哪里又不舒服了。
千落却淡淡笑着:“我哪有那么脆弱,你别这么大惊小怪。”
灵浔忧心道:“这一趟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甚是不易,问一问我才安心。”
千落笑而不语。
她最喜欢夏日里食时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灵浔陪她坐在花圃边的小亭子里,给她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她手边。
千落接过葡萄,咬了下去,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划过心间:“嗯,这葡萄真甜啊。”
灵浔笑道:“知道你喜欢吃葡萄,早就叫人备好了。”
千落道:“你也是有心了。”
灵浔又替千落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她手边:“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压在心里,想着说等你醒来了再问你,但是你醒来以后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千落咽下嘴里的葡萄,并未看向灵浔,声音缓慢而轻柔,“你想问什么?”
灵浔道:“我问,你答。如果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
千落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好。”
灵浔看着千落的眼睛,似是有些深不见底:“你冰蝶针的毒早就蔓延至全身经脉,是不是?”
千落伸手想要拿桌上的葡萄,听到灵浔那样说,手楞在果盘上。她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膝前,淡淡道:“你都知道了。”她抚着自己耳畔的散发,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只是觉得你们平日里都很忙,这点小事不想打扰你们而已,所以,就没有说出来。”
灵浔盯着她的眼睛,用力地看着她,拼命想要看到她的心底。
千落抿了抿唇,淡淡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它不是什么大事,暂时还不会要了我的命。”
灵浔突然一声冷冷的笑,似是嘲弄,又似是愤怒:“就是给自己下毒,以毒攻毒?千落啊千落,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上这般掉以轻心!”
千落不愿再看灵浔的眼睛,便低垂了眼眸,剥起手边的葡萄。
灵浔的声音有些凄凉:“就连烈源都没有看出你给自己下的毒,还是他师父瞧出端倪的。”
千落默默吃着葡萄,不作声。
很快,灵浔便恢复了平静:“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问你。只是千落,你既然身为我幽灵堂四大护卫之一,身上的担子不是你说甩就能甩掉的,你这样伤害自己,是对幽灵堂的不义,你这般轻生,更是对我的不忠。你曾说过,会誓死效忠幽灵堂,难道你都忘了?”
如果没有灵浔便也没有了今天的千落,千落心如明镜,也许当初没有遇到他,她现在早就变成了九泉山上的一堆黄土。所以,他是她的恩人,一辈子都是。
“我没忘。”
他剥着葡萄一颗颗递给她,她一颗颗接过来咽进肚子里。
他所有未说出的话,她所有不想回答的话,都被她咽入腹中。
灵浔送千落回到房间以后,千落有些犯困。她爬上床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反而睡不着了。
千落发现自己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凝聚在她的门前。她能感觉到,这是有人下了结界。
千落赶忙闭上双眼,佯装正在睡觉。
那个人悄悄走至千落榻边,轻轻坐在一旁,见千落把自己裹得像是一个肉粽子,样子圆圆滚滚,特别滑稽,便笑了出声。
千落不敢睁开眼睛,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带着强大的力量,应该是名男子,可是会是谁呢?
灵浔?可是灵浔为什么要下结界?
烈源?这不是他的气息。
苍何?苍何也不在山庄。
烈星寒?他没事才不会跟自己开玩笑。
那会是谁呢?
千落在脑子里把她认识的男子一个个寻了个遍,却也没想到谁身上有这么高深的内力。
千落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名男子的脸庞。
清瘦的脸,深邃的眼。
不,不可能是他。
男子伸出手摸了摸千落的脸颊,探身想要亲吻下去,害怕惊醒她,又迟疑着,就这么探着身近距离瞧着千落。她消瘦了,轮廓看着比从前更加突出了,虽然在病中,却掩盖不住她的美。她素净的脸庞,让他忍不住多看上几眼。他的右手带着手套,他摘下手套,柔软的手掌抚向她的面庞,轻轻摩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