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后还站着几个思乐坊的人,男女都有,多半同情地看向陈河,姗姗也在其中,她嘀咕道:“平日里真看不出来,琦水居然是个攀龙附凤之人,咱们陈师哥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
“要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师父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那八宝糕,还是陈师哥让厨房给她做着吃……”
“够了!”陈河将几人说话的声音打断,一拳捶在了墙上,姗姗立刻拉住了他的手道:“陈师哥,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手出气,这手还要敲鼓呢。”
素丹朝姗姗看了一眼,侧过脸去,眼中尽是看戏的乐趣。
闻风亭距离思乐坊住的地方并不远,离唐诀的住所却有很大一段距离,位处偏僻。因为有个假山造得比较特殊,山中有洞眼,风过会留声,如吹奏某样乐器,故而旁边的亭子便叫‘闻风亭’。
这地方不经常有人过来,加上天黑夜深,云谣不得不说,唐诀真的会挑地方,她莫明有种尚在宫中,正欲去雁书楼旁与他见面的错觉。
此时锦园之中其他地方还在笙箫,不远处灯火通明,照到了山间雾霭之上发着微光,她若静下心来听,还能听见浅浅的奏乐声,似乎是埙的声音。
等跑到了闻风亭,云谣看见了假山后头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穿蓝灰色的长衣,背对着她,大部分又入了假山的阴影之中,云谣看不清,不过能认出是个男人。
她还有些喘,等走到跟前了气息才慢慢平复,一阵风过,假山的洞口里发出了浅浅的风吟,云谣正要给对方跪下,瞧见一缕白发被风带出,她微微皱眉,要下跪的身体僵直,往后退了一步,她问:“你是何人?”
这一问,对方慢慢转身,师父的脸出现时云谣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下套了。
知道她见过唐诀的只有萱萱,晚间萱萱还找她问过唐诀的事,事情必然是从萱萱口中传出的,但萱萱不会告诉师父,她若要告诉,下午这事儿便出了。有人利用了萱萱的天真,想要将她从思乐坊中赶出去。
“师父。”云谣开口,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你还叫我一声师父,琦水,我当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啊。”师父声音压低,满眼失望。
云谣庆幸自己方才先认人,若是先开口喊一声‘陛下’便暴露了唐诀了。
此时不开口也不行,云谣只能装傻:“师父怎么会在这儿?也与我一样,晚间出来赏月的吗?”
“赏月?”师父皱眉。
云谣点头,抬头望着天上的月,弯弯如钩,一半藏在了云雾之中,她道:“今夜月色不错,闻风亭处景致独特,我……”
“你还要撒谎!真是执迷不悟!琦水,你以为你能一步登天吗?你以为那些达官贵人之子真的能看得上你吗?!你也不想想,我们就是凡人,凡人该受凡人的命!你还想着攀附权贵,出卖自己,你的矜持呢?!”师父从假山的阴影中走出,他的手里拿着戒尺,指着云谣道:“我不愿在此处罚你,随我回去!”
云谣头一次见到生气的师父,她可以不顾及琦水与师父的情分逃跑,可锦园之大,她又能跑到谁那里寻求庇护?
唐诀吗?
这个时候闯过去,恐怕唐诀的面都没见到,便被禁卫军给拦在外头乱棍打死了。
云谣沉默,知道在师父的心里,她此番来到闻风亭必定有另一番解释,从他刚才的话中,恐怕是误以为她和某个大臣的儿子好上了,要抛弃陈河,抛弃思乐坊,才会怒不可遏。
偏偏唐诀身份特殊,云谣无从解释,暂且连像样的谎言都捏造不出。
师父逐步靠近,云谣慢慢后退,最终还是卸力,在对方的目视下转身,往思乐坊住的院子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