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张宝发终于忍耐不住了,看着儿子说:“文礼,你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我不反对,这是帮助咱们这些穷人办事的一支队伍,不过……”他吸了几口烟之后接着说:“不过,我在想,就凭你们那些队员能打败小鼻子吗?弄不好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在丢掉了自个儿的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啦!”
其实,张文礼早就猜出父亲的思想顾虑,只不过没单独找出时间细聊罢了。
张文礼不想在这个场合中做父亲的思想工作,怕父亲一旦来了气,对大家的面子都不好,如果弄僵了,扫了高长福的酒兴,那就更不好了。
刚才听到父亲的话,张文礼不说话不行了,于是说:“爸,咱们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人总像咱们现在这样受欺压、受凌辱地活着,现在又加上小鼻子的践踏——去年冬天小鼻子到咱们村子的情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如果咱们这些穷苦人都不拿起武器跟他们斗争,那不是祖祖辈辈心甘情愿当牛做马吗?爸,今儿个我老丈人也在场,咱们都是家里人,我说错了也没人笑话。你们老哥俩给人做了一辈子苦力,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为什么呢?难道是平时懒惰、好吃懒做的结果吗?不,显然不是,恰恰相反,你们辛辛苦苦一辈子了,干得活儿恐怕比常人多得多,到头来,结果怎么样,一年连肚皮都填不饱,特别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家人都饥肠辘辘……难道咱们打下的粮食不够咱们自个儿吃吗?不,恐怕自个儿一年打下来的粮食全家人三年都用不完——因为咱们种的那些地是地主老财的,大部分都交了租子,地主老财坐享其成,不劳而获……如果这样下去,不跟他们斗争,咱们永远也翻不过身来,永远受苦受难……爸,我想这个理儿你心里也非常清楚。”说到这里,张文礼有意停了下来,先看着父亲的面部表情,然后又观察其他人的面部表情。他看到父亲同大家的面部表情一样,都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听着他的讲演,尽管说的还不够透彻,有些地方表达的还不到位,但是,大家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并且从中得到了一些以前不曾得到的东西。他继续往下说道:“咱们要想跟地主老财斗,要想跟小鼻子斗,光靠天堂山救国大队这些人那是远远不够的。大家想一想,咱们华夏大地上穷人多还是地主老财多呢?”
“这还用你说,当然是穷人多啦。”高荣丽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错,你回答的不错。为什么少数人能欺压多数人呢?究其原因,我想就是咱们这些穷苦人没有抱成团。现在好了,咱们有革命党人领导……对了,大家可能不知道革命党人下来组织咱们这些穷人跟地主老财和小鼻子斗争这件事吧?换句话说,革命党人就是为了改变们们这些祖祖辈辈受欺压的、受凌辱的穷苦百姓的命运而来的,其目的就是推翻欺压、凌辱在咱们这些穷苦人头上的敌人,天堂山救国大队就是革命党人领导下的一支队伍……大家知道,在咱们三家子的年轻人当中,除了我之外还没有一个人是读过书的,那就是高家少爷,我们两个在咱们三家子来说算是有学问的人了,就是不走出三家子也能知道外边很多事情,那就是从书本里和报纸上知道的。说不好听点,那些没读过书的,再加上有些没出过三家子的人,外边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外边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些事情恐怕是一无所知,更谈不上‘知道’二字了。华夏革命党成立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可咱们至今还蒙在鼓里,要不是革命党人特派员大个子来到口子里,我也不清楚外边发生这些变化。”张文礼尽力往大的方面引导,一方面想打动父亲的心,另一方面好让这些家里人帮助自己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他停顿一下,然后清清嗓子接着说:“三个月前,咱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就是华夏革命党人给组织起来的,组织者就是革命党人特派员大个子——大家以后有机会能跟他见上面。他个子高高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时时处处都在想着咱们这些穷人的疾苦,而且他还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和军事指挥能力。大家想想,这样的人都参加了革命党,咱们穷人翻身求解放能没有希望吗?”
大家静静地听着,就像在听一个极吸引人的古代神话故事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文礼,急不可待地想继续听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宗福田和高发到走进来了。
张宝发看见二位走了进来,以主人的身份让他俩坐下喝酒,他俩几乎异口同声地推辞道:“刚吃完晚饭,不喝了。”
张文礼跟大姐夫宗福田和小舅子高发到打了招呼之后,赶紧将碗里的几口饭吃完,下了桌以后跟那二位聊了起来。
不大会儿功夫大家也都吃完了饭,女人们拾掇完桌子之后,大家坐在一起谈论了一阵子,看时间也挺晚了,高长福跟着高发到,宗福田领着妻子张迎春,各自回家去了。张文礼跟妻子高荣丽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点亮了煤油灯,打算到炕上休息。
张文礼居住的房间里没有豪华的摆设,纸糊的窗户底下旁边放着一个紫红色的有些褪了色的书柜,上面摆着两行整齐排列的有些发黄的书籍,下面两边各放着一个底下粗上边细的瓷**子,类似亚拉葫芦形状,上边粗的那部分的**壁上有两朵对称的牡丹花,左边的**子里插着个鸡毛掸子,是用公鸡的羽毛扎成的,右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