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李承汜这人就是死板。人家都张口请你了,你还不给面子。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还推辞?
段容谦笑意可掬:“世子过谦了!你我同为一国之皇子,何必如此拘礼?”
“太子说笑了。下官一介罪臣,自当为晋国朝廷效力,何来皇子一说?”李承汜淡淡地说。
段容谦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好吧,咱们说说其他的……世子此行,可都还安好?没出什么事吧?”
“承蒙太子挂念,一切安好。”
“……身边的人,没出什么差错吧?”段容谦又问道。说这句话时,他故意把“身边的人”说的很重。我知道,他这是在暗中向李承汜打听我的消息。
李承汜微微一笑,道:“随从而来之人尽皆安好。他们都是下官身边的人,下官自会照顾好。这些小事,殿下无需劳心。”
“吴大人,给世子大人的住所安排好了么?”段容谦忽然问道。
旁边一个声音唯唯诺诺的连声答是。
“可仔细点,一会儿我要挨个儿看如何,千万不能怠慢了世子大人。即便是世子大人身边的人,不管男女,全都要给我好好照料才是。”段容谦说,他说那“身边的人”的时候,又把语速放满了很多。仿佛是故意的似的。
李承汜恭声道:“太子一片诚意,下官感激不尽。只是下官的那些随从,只是些下人,见不得市面,怕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他顿一顿,又说:“承汜的人,承汜自会照料周全,还请太子殿下无需多挂。”
段容谦听罢,又是哈哈一笑。“久闻中原多英才,世子果然很会说话。”他停一停,忽然问:“中原不光是才子多,更有佳人。早闻得晋国公主绝色倾城,活泼可爱,随只叹无缘得见。不知世子殿下,久居宫中,是否见过公主真容,能否为我描述一二呢?”
我心扑通扑通直跳。心想段容谦这是要干什么?要上天吗?句句都围着我转,居然还说什么“绝色倾城,活泼可爱”!!!……
这话我都听不下去了!他这是故意的吗??
我低着头,很想看看他们俩,但又怕被认出来,仍是不敢。
那边李承汜沉默了一会儿,道:“在下区区一介微臣,又是戴罪之身,不敢妄断公主玉颜。”
段容谦又道:“随有一愿,望与晋国结成姻亲之好,相信晋国公主来我南诏,定能为两国带来福音,不知世子殿下——”他又故意顿了顿,继续道:“意下如何?能否回晋国后为随代为转达呢?”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不独是我,连旁边那吴大人也吃了一惊,嗫嗫嚅嚅地说:“殿……殿下,这……”
他大概也没料到南诏太子竟然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来,骤然谈到晋国和南诏的联姻,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国之大事。
李承汜半晌都不回答,空气中一时之间静默无声。忽然,听得他道:“此事下官做不了主,但是……”他也是一顿,然后继续又道:“但是愿为殿下向皇上传达……”
他还没说完,就听段容谦莞尔一笑:“世子不必当真!随方才不过是说着玩的,只是儿戏,儿戏!”
我呼出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似的。一面又听段容谦继续说:“晋国公主如此可爱,本就应该找到那个——真正疼爱她的人——白头偕老,才是正理!但愿公主所想之人,能懂她的心事,不负她期望才是。”他说时,又特意将那“真正疼爱她的人”停顿了一下,分明是话里有话。
旁边的人忽然低声吩咐我上茶。
我吓了一跳,心想:什么情况!怎么上茶还轮得到我?
但是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捧着茶杯,战战兢兢往前走。我可从没干过这活,两手端着那盘子,只觉得茶杯直响,连茶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低着头,就朝段容谦走去。头脑中快速地回想着,以往侍女给我端茶时是怎么办的。于是慢慢地半蹲下来,将盘子奉上。
这下子茶杯响得更厉害了。我浑身都微微颤抖。只觉得头顶上茶盘子一轻,段容谦将茶杯拿起,我这才缓缓起身。
刚站起,就听见段容谦“噗”的一口茶都喷了出来,吓了我一跳,赶紧抬头看看他,只见他正笑眼望着我。表情又喜又惊,还有点哭笑不得的神色,显然是认出了我。
“该死的,这丫头,怎么办事的!把殿下都烫着了!”旁边那个管家样的女人惊呼道。
我也慌了,不敢看李承汜,就在那儿站着。
“殿下,奴婢万死,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那女人跪倒在地,慌慌张张地道。一面又冲我厉声道:“——来人,还不把这不知礼数的贱婢拉下去!”
“等一下!”段容谦说着,自己竟从座位上走下来,到我跟前。我还半蹲在地上,毁天灭地般的处于懵逼状态之中。
他弯下腰看着我,我也愣愣地看看他,一见他脸上那饶有兴味的表情,不禁脸一下子红了。只见他围着我转了一圈儿,仿佛在打量一块奇珍的太湖石或是八宝珊瑚。半晌方才笑道:“这丫头……倒也有趣!深得我心,不如就留下来跟着我吧!如何?”
那女人连忙称谢,还让我跪下谢恩。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心想:你搞什么花样,叫我谢哪门子的恩?
那女人竟然还说,马上就让我换下行装,送到东宫去。我睁大眼睛看看段容谦,他还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