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飞心中似乎是有人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口气,隐藏进茫茫的心海之中,便只留下一圈一圈逐渐缩小的涟漪,最后归于沉寂。她上一世做皇后的时候素来是个会演戏的,就算是不会,在那个后宫里将近十年,逼也应当是逼会了。所以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瞬,脸色也忽然就苍白了下来。
一双隐在宽广绣袍的长袖下的素白双手轻轻颤抖着,隐隐的往后退了两步,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楚羿,神情之中似乎全部都是不敢置信的求助,但是实质上,则是目光上下扫视观察楚羿的脸色和表现,这是楚羿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他并不如何喜欢周氏,但是他毕竟是在意这个孩子的。
现在孩子没了,就像是上一世,在楚羿的插手之下,她顾雁飞没有了的那个孩子一样,他会觉得伤心难过吗?目光所及之处,楚羿的脸色逐渐从苍白变得铁青,目光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添上一点儿迷惑又茫然的神情,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儿颤抖,似乎是有些失态:“保不住?怎么会保不住!就算是前三个月身子一直不好不也保下来了?这么一日日用着补品喝了鹿血,怎会保不住?”
“誉王殿下……”楚羿虽然是个并不如核桃皇帝喜欢的王爷,但是他毕竟是皇子,是大楚仅次于皇帝皇后的尊贵的人,就算是那太医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不将楚羿当做一回事,他匆匆忙忙的从内室之中转了出来,双膝一软就跪在了楚羿的面前。
楚羿从他的这个动作里面似乎是尝出了一些莫名的微妙,他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那些宫妃们为了争宠,为了巩固地位,他看过的肮脏手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倘若这个孩子当真是周氏自己的身子的缘故养不下去倒是也罢了,可是要是让他知道,这孩子是被旁人算计到没有的……他挑眉,眉眼之间满是戾气:“说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太医的身体颤抖着,他的目光似乎是回过头又往血腥味越来越浓的房间之中扫了一眼,有低眉顺眼的垂下头来,似乎是害怕自己接下来说出的话给自己招来更多的祸患似的:“这位夫人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按理来说虽说是身子不大好所以孩子也不大好,但是如何也不至于到了小产的份上,草民刚刚探了夫人的脉,查出……”
“查出,夫人似乎是服用了什么可制打胎流产的东西,还是药效不低的,否则也不可能能够随随便便就将这五个月的孩子打下来的。”颤抖着语调说完这些话,那个太医显然是惊慌极了,埋着头下去不敢抬头看楚羿的表情,只觉得心中也是苦不堪言,这次出诊,怕不是撞破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秘密。
楚羿听到这句话,脸色一瞬间就变了,他似乎是气急了,一双眼睛目呲欲裂,都隐隐的有些红血丝越加明显起来,他似乎是这个时候才想到了站在一边的顾雁飞,语调里之中带着疑惑和茫然:“雁飞……”他在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怀疑顾雁飞,目光之中似乎莫名的有些脆弱的求助意味。
顾雁飞望着这样的目光,心中不可抑制的传来一声冷笑,楚羿自负,又并不如何将她放在眼里,就算是上一世,也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表面上假装爱她似的,她为他奔波扛下了那么多东西,却一直都是默默付出。没想到这一世却因为偶尔强势一些,得了这样的目光和依靠。
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触动,反而从始至终都觉得恶心急了,避之不及的垂下目光来,将眼底那些厌恶与嘲讽全部压在深沉的眸底,唇角却是抿了一点儿凌厉的神情,转过头去看旁边的那几个奴婢:“服用?你们伺候着你们姑娘吃了些什么东西?!今日所食之物还不全部都送过来让太医查验!”
顾雁飞的神情太过于坦然又凌厉,唇角的弧度平直又凛冽,让那守在周氏床边的婢女神情闪烁了两下,几乎是一瞬间不敢再怀疑什么,她从刚刚就在怀疑从王妃房里送过来的那一碗鹿血,自从周氏怀孕之后。王府厨房送过来的东西,周氏向来都是不吃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小厨房里自己做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使人落胎的东西!
只是她并不敢这个时候就反驳顾雁飞什么,幸好每日周氏用的东西一般都有留存,叫人出去不过是一会儿,就端着今日周氏吃过的饭食来到了房间里。顾雁飞和楚羿已经坐了下来,室内的周氏虽然已经掉了孩子,但是命是已经保下来了,太医坐在一旁伸手擦着自己头上不断溢出的汗,看着那些东西琳琅满目的摆在面前,先是端起了一小碗粥。
查验似乎是颇费功夫的一件事,那老太医端起碗来看看颜色,甚至有的时候还要蘸上一点儿在嘴里尝一尝,光是这样就花费了无数时间,最后却还是没有结果,那些饭食里没有任何让人怀疑的东西。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只能将目光落在那一碗还剩下一点点的鹿血上面。
顾雁飞眸光一闪,看着那个老太医端起鹿血来,先是放在鼻子底下一闻就皱起了眉头,又沾了一点儿放入嘴里,尝了尝味道,脸色便是骤然大变,他很快抬起头来:“誉王殿下,这鹿血之中混有麝香!”
这鹿血之中……混有麝香?楚羿阴翳如鹰一般的眼睛很快就盯住了坐在他身边的顾雁飞,送鹿血这个法子是顾雁飞想出来的,这鹿血每日也是从顾雁飞的翠霭堂送到这儿来的,如果想要在里面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