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树是谁?”长清执着道。
“我就是云树啊!”说完,云树有些咬唇,心道:长清哥哥不会真的失忆了吧?
长清看她的样子,换了说法,道:“我记得山上遇狼之事,也记得丹房之事,记得你是云树,可是,云树又是谁?”
“我?!!”云树明白长清并非失忆,却第一次对自己是谁,这个问题陷入纠结。不知道该如何跟人解释。
想了一圈,觉得长清应该是对自己所处的大环境不了解,才发此问,于是从大环境介绍道:“这里是山下的白树村,村庄周围的土地都是我云家的宗祠产业。一个多月前,我与义父搬到村里,是为了陪伴长眠在村后的父亲和母亲的。我是,”云树终于想到,该如何向长清介绍自己了,“我是济阳城云家的现任家主。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村中之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云树说完最后一句话,见长清眸光微动,可是究竟传递的是什么意思?云树一时看不明白。
想了想,笑着补充道:“淳风真人也收我为徒了。师父说以后不做道士了,我才知道师父俗姓辛,长清哥哥的俗家名字叫什么?”
“俗家名字?”长清想起六年前,拜倒在师父跟前。余,宏也!“余宏。”
“余宏,那,师兄,我可以叫你宏哥哥吗?”
余宏点点头。
云树说了半天话,见余宏犹端着那碗药,催促道:“药都凉了,快把药喝了吧。”
余宏看看药碗,微微皱了下眉头,却并不想喝下去。
辛坦之从外面挑开帘子,“宏儿醒了?”
“师父。”
“师父。”
辛坦之示意余宏不要动,又拍拍云树的肩头。
“放心吧,快把药喝了。”辛坦之知道这个徒儿不爱吃药。“眉儿的义父是师父的老朋友,他的医术很好,他说你体内有余毒未清,像是幼年留下的,这药对你身体的有益的,不要讳疾忌医。”
“是,师父。”余宏顺从的一口喝下药汁。余毒未清?心里想起,幼年时的他。刚掀起记忆的帘幕,立即告诫自己:不,不要想起。
余宏愣怔的空当儿,云树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又从桌子上捧来一碟蜜饯,“药很苦吧?吃些蜜饯就好了。”
余宏看看云树眼中,让他不适应的亲切与期盼,又看看师父对他点点头,便捏起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眉儿,去看看你义父在忙些什么?告诉他,宏儿醒了。”辛坦之用自己都不太适应温柔语气对云树道。
“好。”云树会意的退出去。
“师父,是徒儿不好。”余宏说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请罪。
辛坦之按住他,示意他不要随意动。“是师父没能照看好你,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养伤。这个白树村,还不错,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让树儿做你的小师妹,你觉得如何?”
“师妹?”
“是啊,外人都道她是个过于漂亮的男孩子,她却是个女孩子。树儿父母双亡,以后你作为师兄,多多照顾她,互相扶持。”
余宏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点点头。“是,师父。”
即使他不适应云树过度的关心,事已至此,他并不能改变什么。师父的脾性,从来都是决定下来的事,便不会再改变。这或许与师父早年的经历有关。
说到辛坦之,便要说到真国。
赵国初立时,真国本是附属之地。百年之后,真国首领在实现本族各部的统一后,起兵反赵。兴起的真国,野心勃勃,凭借金戈铁马,数度攻打赵国边地。赵国曾派兵镇压,但是近百年的和平环境内养出的士兵,已经不复赵国初立时的锋锐,败北良多。
赵国很快发现,在真国问题上,已经不是母国在制服属地,而是变成抵御外辱。对兵力疲软的赵国来说,所幸真国部族的人力有限,在占领十数城池后,发现兵力无法在守住城池和继续进攻之间实现平衡,转而向赵国和谈。
赵国边军无法把真国如何,真国不在边地闹腾,影响赵国大范围的盛世局面,和谈,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在洽谈之后,母国与属地的关系,就变成了大国与小国的关系(真国所占领的城池,并未归还)。很多时候,两国处于一种和谐的贸易关系,但是,真国本是游牧部族,有时也会带军队,在边境小打小闹一番。
这样的情况竟然存在数十年。
数十年中,真国一边不断实现军事制度的完善,训练军队,一边在学习赵国的国家制度、农耕方式,国力实现稳步上升。而赵国一直沉在看似安稳的盛世梦中。
历史总是会对敌对双方给出新机会,就看哪一方能够更好的把握机会。很明显,赵国并没有抓住机会。这也是雄心勃勃的新帝赵琰常常引以为憾的,要是他能早生数十年,绝不会让边地百姓在真国的统治下苟活。
到天成帝的父亲,明德帝在位期间,真国新任首领完颜策带领真国的铁骑,在边地掀起又一轮的战火,北地数十城池,或溃败,或城守弃城,大范围国土,再次沦为真国之地。
双方再度和谈。
历史一遍遍的告诉我们:当你自以为无能,当你无心去战斗的时候,你会纳罕自己的包容心,怎样苛刻的条件,似乎都能够忍受。你会觉得,赶快舍弃这一直加在身上的不快,余下的岁月仍然满是愉快。但是,事实上,很多容忍最终都会变成,纵容,毁灭自己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