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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巍听着美芽开口,他没有打断,把帕子放在了盆沿儿上,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美芽的身边,听她继续叨叨。
“那时候,我们浣衣局有个叫阿柔的丫头,和我一样,也是罪奴出身,和我年纪也差不多,可是听香嬷嬷说,她可比我可怜多了,还在襁褓之中,就受父亲连累,被打入了浣衣局为奴,不过,她运气却比我好,她是个有姐姐的,”美芽小声道,一边伏在钟明巍膝头,由着男人轻轻地给她除去首饰,然后再用梳子把头发梳开,“她姐姐是真疼她啊,浣衣局的吃食太差,实在养不活一个襁褓婴儿,她姐姐就没日没夜地替人家洗衣裳,换来那么一碗米粥,几块劣糖,就这么的,把她给拉扯大了,其实她姐姐也没比她大多少,刚进浣衣局的时候,也就十一岁,那么个半大丫头照顾起妹妹来,简直比娘亲都周到,”美芽轻轻地道,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朝里,轻轻地环住了男人的健壮的腰,“我从前可羡慕阿柔了,她知道自己姓名,生的好看,最重要的是有姐姐疼着,不像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又是个丑丫头,更是没有姐姐兄弟可以相互依靠记挂的。”
“丫头,等四皇子的事儿一完结了,我就让庞毅去查你的身世,肯定能查到的,”钟明巍俯下身,不住地亲吻美芽的后脑,一边柔声道,“到时候,我随你一道去祭拜爹娘,若你还有兄弟姊妹在世的,我也一定找到他们,把他们接过来,以后再不会让他们分离。”
“明巍……”美芽的声音有点儿哽咽,说这话的时候,她把钟明巍抱的更紧了,“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他是看着自己弟弟长大的啊,从呱呱落地,到牙牙学语,又到后来喜欢跟兄长撒娇卖乖……那是他弟弟啊,他怎么能舍得下手呢?”
美芽嘴里说的那个“他”是谁,钟明巍自然心知肚明,只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他想说这是天家,面对着那唯一、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即便是父子也会拔刀相向,更何况是兄弟,可是面对着这样的美芽,他却又断断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是痛心疾首,明明一早就猜到四皇子到底命丧谁手,可是时至今日,他还是惊愕不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幅自幼受帝王教育的冷硬心肠,已经柔软得不成样子了,所以在京师的每一天,他都过得熬熬煎煎。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他只知道,要保护好怀里的姑娘,他就必须收起这份柔软……
不,是要变得强大起来,比从前更加强大,他要守护这个姑娘的温柔、善良,即便这得让他再一次经受血雨腥风。
美芽絮絮叨叨着,总算睡着了,钟明巍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毯子,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房,朝书房走去。
……
书房。
钟明巍这才进了书房,庞毅和孔闻敏忙得都一起站了起来,两人的面色都很是难看:“爷,情况怕是不妙啊,咱们似是中了人家设计好的圈套了。”
钟明巍面色也不大好,他缓步行至软榻前坐下,一边侧脸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夜行衣、书信、还有银票,脸色甚是凝重,一边沉声道:“咱们去马志明家搜查,自然是有人盯着的,这时候怕是也已经传到万岁爷的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