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像一片薄薄的糖纸,没有任何重量。甚至,不能像风筝那样有一根线,让他知道自己来的方向,将会去向哪里。
四周是云是海,无从辨别。身前身后,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虚无的空间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没有温度、没有寄托、没有依靠,什么都没有。
在感受到有生以来最绝望的那一刻时,他的心反而安静下来。他想起了那个门齿上染着口红的女人,想起了汤圆那一声嘶吼。
可以确认,两人是相识的。阴谋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从女子走下跑车那一刻起吗?不,也许更早,甚至从接到汤圆的电话起,自己就开始踏入了这个陷阱。
虽然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没办法睁开眼睛,但隐约间听到几个人在说话:
“可以开始了吗?”
“求你们不要这样,要么用我的试试。”
“…”嘤嘤的哭声。
周围至少有四个人,那个女人的声音很淡,汤圆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哭声应该是刘诺的。虽然其中一个没有说话,但金属器械的撞击声冲进了李旦的耳鼓。
手臂的静脉上传来一阵刺疼,应该是针头,凉凉的。虚弱的感知还分辨不出来,是有东西注入还是血液被抽出。
大约10秒钟,针头被拔出,有脚步声离开。随后,李旦再次陷入了昏迷。
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中午,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他试着用右手撑起身体,感觉腕部有一点疼,对着光线看,上面有一个蓝色的小点。
“兄弟,你可醒了!”
转头,汤圆靠坐在另一张床上,一身白衣的刘诺也向自己看过来,嘴角有一丝笑意,但眼神却有些迷离躲闪。
汤圆接着大声地说道:“幸亏有刘诺,不然咱哥俩就交代了!”
在他的讲述里,自己和李旦回来的路上,发现刘诺的朋友被困在水里的,结果卫运河水上涨,无奈三人都躲进老房子,可因为年久失修,房子垮了,他们都被捂在下面。这时候,刘诺及时带人赶到,他们俩命大被救出来,刘诺的那个朋友却不幸身亡。
这与李旦半昏迷时所感受到的情况出入很大,明显是被编辑过的,但汤圆为什么会说的这么情真意切呢?
李旦边听边打量周围的摆设,这才发现自己是在病房。他没有去质疑汤圆的话,因为从他的神情上看,完全不像是在说谎,从小学一路相处下来,对汤圆的所有习惯,他都心知肚明,每次说谎时,他颧骨上的肌肉都会无意识地轻微抖动,而这一次完全没有。
说到刘诺的朋友遇难时,她也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睑。也许,之前的种种都是自己的幻觉?但看到手臂上的蓝点,李旦又再次确认那些的确发生过。
“说起来,也有好事,水把老房子外间都冲垮了,可里间竟然完好无损。水昨天退了后,刘诺去看,下面的祭坛和古塔都好好的,一点没有进水。你说神奇不神奇,最奇怪的你想都想不到,那座塔上的假门竟然开了,还出现了一个通道,我就盼着你好起来,咱哥俩一块儿去探探!”
汤圆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旦的走神,继续兴奋地说道。
即便是演戏,李旦也会奉陪,何况汤圆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那段记忆。眼角的余光里,刘诺一直刻意表现着得矜持而平静,无疑她是知情者。
李旦身上除了那个蓝点外,没有任何伤痕,汤圆也只是鼻梁被眼镜片划了一小道血痕。午饭后,办理了出院手续。三人乘车前往刘诺的家。
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北方农家院落,房子是新盖的,三层小楼外立面没有贴纸筋灰或瓷砖,红砖着。房子里没有别人,刘诺解释说,父母上周就去东南亚旅游了。李旦有点疑惑,但并没有深问。
下午时,三人一起商议进入古塔的事情,李旦说这次来的匆忙,探照灯、保险绳、生石灰等必备的工具都没有带,需要抓紧时间配齐。
汤圆说,这事简单,开车出去,半小时搞定。出门时,刘诺说自己熟悉环境要跟着一起去,汤圆握了一下她的手说,这些粗活,女人不需要插手。她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引擎声消失后,李旦和刘诺安静地坐在客厅,两人都没有说话。他抬眼看着斜对面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刘诺扶着杯子的手明显颤动了一下。
“说吧,给我打针的人是谁。”
李旦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等待。
刘诺的脸抽动了一下,抬眼看了下对面蓝色烟雾里的脸,又快速地把目光移开。空气静止了一分多钟,在李旦轻轻弹落烟灰的瞬间,刘诺了坐直身体。
“那个女的我也不熟,之前虹带她来过几次,几天前她突然出现,说虹曾经做过一次特殊的手术,思维和神经基因都做了存储,原理有点像用液氮冷冻大脑,如果我配合她做事,就有希望复活。”
说着,她怕李旦不信似的顿了一下。见对方没有反应,两手紧紧地握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她说,这个研究源自上个世纪60年代美苏争霸时期,项目主要是针对一些社会精英和有特殊天赋的人,现在的技术已经发展到异体复活,只要找到合适的样本,三年之内就可以让虹再生。而且,通过整容可以让植入体达到95的相似度。”
李旦已经猜到了刘诺后面的话,他眯起了眼睛。
“你是他们选中的人!”说出这句话后,刘诺似乎已经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