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1点27分。李旦刚刚在客厅坐下,敲门声传来。郑琪拿着一个笔记本进来后,直接坐在李旦身边说道:
“我找到个东西,你看看。”
点亮屏幕,一张图片显示出来。是1998年6月23日的一篇新闻截图。内容是加州一家非常有名的报纸关于一起校园事故的报道。
文章配图上,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仰面躺在灰白的地面上,头部被警方用带有警示标志的黄色无纺布遮住。但可以看到,其脑后到双肩的水泥地上有一片黑褐色的血污。
报道中提到,根据警方的推测,该女生是夜间从四层的宿舍楼窗户跳下,后脑着地,当场身亡。死者名叫jennifer,是来自中国的艺术学生,主修舞蹈,其中文名是陈洁!
“这是我在美国的朋友今天刚传过来的,你所说的陈洁应该已经死去20年了。这说明,大客车上的事情可能与她无关,这样的话唯一可能的就是丹。”
在回北京的第二辆车上,李旦曾和郑琪分析过,派出这个病毒携带者的,丹和amy所在的势力嫌疑最大。如果是之前,上官虹也会是嫌疑人,但毕竟她已经死去,除此之外就是那个来去无踪的陈洁。
李旦沉吟了一下,把从虎哥那里得到的信息告诉了郑琪。
她沉默了一分多钟,轻轻叹道:“真的没想到!
丹和amy背后的假陈洁到底是什么人呢?
郑琪离开后,李旦直接上床。醒来时,已经是早上9点。昨晚离开时,郑琪告诉他,自己要回美国一趟,她需要去amy供职的那家机构实地调查一下,否则总是被动地接招,后面还可能出现更大的危险。
李旦猜想,郑琪不会是一个人在战斗,所以没有太多担心。他最纠结的还是父亲的笔记本,很明显,那个男扮女装的人是故意把本子留给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虽然关于父亲的记忆几乎是空白,但小时候母亲总是说,他笑起来像父亲一样傻的可爱,好像每天都有值得开怀大笑的理由。在母亲的讲述里,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乐天派,直到登上那趟永不回头的火车前,还在跟母亲开玩笑,说要到青海湖给娘俩抓一条三米长的大鳇鱼来解馋。
前二十几年,李旦同样是一个乐观的人,走起路来脚下好像装着弹簧,瘦削的脸上也总是洋溢着明朗的笑。特务连虽然很少参加公开活动,但阳光帅哥的名声还是被传播了出去。他被保送军校回来后,一些老首长都会拐弯抹角地询问他是否谈朋友了。
但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总是会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如今的李旦,笑容已经很少,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职业性的礼貌和发自内心的淡漠。而转折点就是老崔。
老崔比李旦早两年入伍,家是驻地那个省农村的。这个浓眉大眼的黑大个,枪法出神入化,团里比武时,总是压李旦一头。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从军校回来后,李旦任3排排长,而老崔早一年就是一排排长。
老崔为人豪爽,但对钱却是斤斤计较,后来才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女朋友在上大学,而老崔每个月的津贴都给了女朋友。后来,在参加高校军训时李旦也遇到了自己的初恋。
女孩叫依兰,名字好听,人也端庄素淡。每次和她一起吃饭时,李旦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她属于那种吃饭很好看的女孩,动作缓慢而又节奏,像舞蹈一样优雅。
看到李旦没动筷子时,总会咽下嘴里的食物后,笑着嘟起嘴说,“你也吃啊”。那样子有些嗔怪又有些慵懒。让李旦想到了母亲养的那只波斯猫。
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每周一次的见面总是带着浪漫而优雅的想象到来。
因为女朋友都是大学生,老崔和李旦的关系就更近了。经常畅想着将来转业了,组建家庭之后的美妙生活。直到一天出早操,老崔没有来。排副说早上起床就没有见到人。随后团领导出现,宣布各排回营房待命。李旦和连长、指导员都被留了下来。
在严肃的会议上,李旦才知道,老崔出事了。前一天夜里,驻地丢失了一把制式步枪,一把手枪和多发子弹。而第一嫌疑人就是老崔。截止到开会时,在临近的一个城市家属院里,已经有两人被枪击身亡,死者正是老崔女友的父母。
根据当地警方的侦测,老崔杀人后是步行离开的,他们怀疑,下一个目标是他正在外地上大四的女朋友。目前,她已经被保护起来。至于他的杀人动机,也已经初步查明,他的女友前天在电话中提出分手,理由是她已经计划和新男友出国读研。
李旦震惊的同时,也在心里诅咒着老崔的女朋友,这种狗血的故事是听过不少,但发生在最亲近的人身上,他止不住自己的愤怒。
团领导态度很明确,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处理。李旦必须参加对老崔的抓捕。随着军车启动,李旦知道已经无法回头了。
经过两天的追踪,在距离那座城市37公里的山上,李旦看到了已经换上便服的老崔,虽然相距百米,但那口白牙显示,他是在对着自己笑。
领导喊话后,躲进一块岩石后的老崔没有回应。僵持中,李旦被指定寻机击毙。他已经不记得是怎么扣动的扳机。老崔当时似乎在向他招手,又像是告别,子弹准确地射入他黑色的右眼。
事后,李旦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和人聊天,也不再笑。依兰后来明白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