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桂枝一听温阳要买那些死猪,勉强还能捞回些损失,蹬着脚吼道:“卖给她,卖给她!”
“闭嘴!贱婆娘!”温世龙爆吼一声。
温阳看钱桂枝伤的这样重,还能想着钱,是真的爱钱没错了。
容许微微蹙眉,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葩家庭?
“你要我开价?要我说,一头猪最少50块!八头400块!少了不谈!”温世龙狮子大开口!
五十块钱能买多少东西?一斤包谷是两毛,好大米是五毛一斤,50块钱能买250斤左右包谷,够一家人至少吃三个月。
好大米能买100斤,差一点的大米150斤也能买到,一头死猪卖这么贵,当然是狮子大开口!
他们买猪仔的时候顶多花几块钱到十多块钱,他们家常年喂的是地里的野草,基本没花什么钱喂养,这是不赔本的买卖。
“好,成交!这是四百块,二叔收好。”
温阳从包里抽出四张毛爷爷递给温世龙。
根本不想跟他讲价还价,50块钱买一头死猪倒也划算。
她另有打算。
温世龙傻眼了!
温阳这臭丫头还真是人傻钱多!早知道,他就再抬高一点价钱!
反正猪已经死了,除了扔了,还能怎么办?
容许一直站着没说话,他想看看温阳接下来要做什么。
钱桂枝笑看见四张毛爷爷,一张体无完肤的脸上笑到扭曲,典型见钱眼开。
“好。那些猪归你了。”温世龙想着反正也挣了不少钱,管他的。
“还要请二叔给我写一张字据,写明这些猪是你以50块一头卖给我,不管我怎么处理。”
“可以,云霜找纸笔给我。”
温世龙自觉占了便宜,既然钱到手,管她怎么处理!
接着,他歪七八扭的按照温阳的要求写了一张卖猪的字条,还签上了名字,按上手印。
“二叔,那这事成了,我先走了。”
“好。等过两天我家里的事情处理好,我会找你商量你父亲和弟弟迁坟的事,你别着急。”
温世龙拿了钱,脸上乐呵呵,说话也有了温度。
不过全是看在四张大票子的份上。
温阳和容许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她踮起脚尖摘下一个红石榴,这石榴是她亲手种的,她想尝尝味道。
容许看她拿在手里掰了半天没开,伸手接过,双手一撇,石榴的红色汁水流淌出来,温阳笑嘻嘻得接过一半:“你也尝尝,这棵石榴树是我和爸爸当年种的,这瓦房也是我家的,现在回来物是人非,只有这石榴还在....”
“石榴树还在,还有念想,我们可以多住几天。”
容许听她的语气有些惆怅,忍不住安慰她。
他们两个其实有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没有妈妈,都离家多年,想保护的人都已经长埋地下。
再也没有妈妈。
妈妈在,家就在,妈妈不在,只剩房子。
“容许,你经常想你妈妈吗?”温阳想起容许从小也没妈,他是怎么度过没妈的将近二十年孤独岁月?
“忙的时候不会,不忙的时候会想她。”
“我也想我妈妈,可我不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埋在什么地方。”她的神情看上去说不出的哀伤。
一颗石榴籽落在她口中,那酸爽....简直牙齿酥得跟柠檬一样。
“酸吗?”容许看她小脸皱成一团,问了一声。
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嗯,特别酸,你别吃了,牙酸。”温阳没有立刻吐掉嘴里的石榴籽,皱着眉头继续轻轻咀嚼。
“这是酸石榴,成熟以后会稍微甜一些。就好像有些事,看上去很美好,可等你尝试过,才会明白其实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
容许摘下一颗石榴籽仰天一丢,抬头一接,石榴籽精准掉进他嘴里。
他轻轻含住,裹了一下尝试酸度,还好,不是很酸,大概温阳对酸味太敏感,才会觉得很酸。
“容许,你也有烦恼对不对?”
温阳听他说出这么一句令人费解的话,试着打探他的心事。
“世人都有烦恼,得到和失去,患得患失,害怕,悲哀这些都是烦恼的起源。”
“容许,你是不是修过哲学?”
温阳怀疑的问他,通常这种话只有深刻考虑过,才能总结出来。
“修过,哲学会教人想透彻一些事,但也容易让人钻牛角尖,很多人也会因此迷失。”
“那你因为什么事迷失过吗?”
这一刻,温阳很想了解他的内心,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看起来不可能被任何事物击败的优秀青年,会因为什么事烦恼呢?
“当我对着活人扳动手枪,那一刻我会迷失。”
容许再一次掰下几颗酸石榴籽放进嘴里咀嚼,这是她亲手种下的树,再怎么酸,他也会尝尝。
他强烈地想了解她整个人,那么就从酸石榴开始,尝她种的果子,慢慢了解她的世界。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就算最后这个女人对自己没兴趣,他也想知道关于她从小到大发生的一切。
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念头,从那晚他决定对她关上心门那一刻,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喜悦的,难过的,悲伤的,绝望的所有一切。
关于她十八年成长的点点滴滴,就连她喝水,吃饭,他也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哪怕,只是看着,听着,他也想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