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哈哈哈……!”无住院已落尽花瓣的梅树下大青石上有一人身着黑衣,头枕双手,嘴里叼着一根嫩绿小草嘻嘻哈哈惬意的吟诵。
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了黑衣人还依旧苍白的脸。也落在了身旁盘腿而坐看佛经的白衣和尚身上。
白衣和尚听到云生念出的诗句,哑然失笑。“好好一的首诗,怎么从你口中念出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云生挑着嘴角,闭眼不看刚好落入眼中的阳光故作落寞的叹息。“哎,你也这样说。看来我这辈子是做不了读书人了。”
无欢和尚颇感兴趣的问道:“你想做读书人?”
云生摇头。“说说而已。我也就能识得几个字,哪能做什么读书人。再说,读书人能干嘛?天下读书人读了一辈子能有几个读出个大出息的?又有几个能入仕进得了天子庙堂的?最后还不是要为吃喝发愁?”况且读书之人最无情。
无欢和尚嗤笑一句。“真是歪理。如你所说,那天下岂不就没有人愿意读书了?”
云生耸肩。“我只就事论事,说了天下大半读书人的惨淡光景而已。龙门就一座,能一飞冲天的鱼能有几个?”
无欢和尚一笑置之,轻轻合上经书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云生睁开眼,拿掉嘴里的草,深呼吸一口气。“我这人可没什么大志啊,也就想个吃喝不愁,混吃等死。”
“你就懒散至此?”
云生坐起身把脸贴近无欢和尚。“那我要干嘛?跟你在一起我还要踌躇满志的出去闯一番大事,赚银子回来养你?不过你要是需要,也是可以的。”
“你养我啊?”无欢和尚沉吟片刻,然后认真点头。“也行。”
云生岔气。“哎,和尚,你还有没有点圣僧风范了?”
“呵呵……”和尚一笑,如圣池白莲绽放。
云生叹息皱眉。“和尚啊,我怎么就不能看你笑呢?你一笑我就发愁。”
“嗯?”无欢和尚微收笑意一脸不解。
云生又一声叹息。“愁以后我要是再看不到你笑了该怎么办呢?”
无欢和尚刚想要询问,云生又躺了回去,一手做枕,一手扯了无欢和尚衣角。“和尚,你念经给我听好不好?”
无欢和尚楞了一下,点头。“好。”
经书是大乘佛教法文,名为楞严。
无欢和尚翻开经卷,轻声念出。“佛言。善哉。阿难。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
云生嘴角含笑,眯起眼,用手遮去耀眼阳光,静静聆听,轻松惬意。
“……我今问汝。当汝发心。缘于如来三十二相。将何所见。谁为爱乐。阿难白佛言。世尊……”读到此处,无欢和尚慢慢收声。转头看去,云生又开始蜷缩起身体。这表明,他睡着了。
无欢和尚嘴角上扬,无力又无奈。
看着云生苍白脸庞,无欢和尚温和洁净的声音如九天梵乐轻轻念出了下一句经文。
“如是爱乐。用我心目。由目观见如来胜相。心生爱乐。故我发心。愿舍生死……”
手指滑过云生下颚轮廓,却并不触及面上。因为躺着的人睡眠极浅,稍有动静便会惊醒。
此刻蜷缩的人已睡着,鼻中传出微鼾,看不见,也听不到。
午饭后,无欢和尚再登藏经楼。
那本楞严经太过晦涩难懂,云生竟能听到睡着。所以他要去藏经楼里寻找一些翻译注解过的经书。
云生一人无聊,本想躺在和尚的床上再睡一觉。刚刚躺下,便被智空小和尚喊起,说是要打扫。
云生挠着头还正在思索,我睡我的觉,你扫你的地,有什么妨碍时便被小和尚板着脸拿着扫把推推搡搡的赶了出来。
云生站在门外楞楞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掉头就走,离开了无住院。
与其在这里被小和尚甩脸色,还不如去藏经楼看大和尚翻书来的惬意呢。
当云生走进藏经楼二楼,一脚尚未进门时,本该安静的经楼里传出来一个苍老声音。
“无欢,你心性怎会变得如此浮躁,竟出手打伤了秦公子的随从?”
云生脚步停在门口,微微皱眉。又是这个老和尚找麻烦?
云生刚要进门想跟这个爱挑拨是非的老和尚理论,无欢和尚温纯嗓音已经传出。
“身为出家之人,我确不该出手伤人。但是师叔可知道,那一鞭子是落在哪里?那鞭子会落在他锁骨处,打在已经被撕去了皮肉的骨头上。”
“那你也不该出手如此之重,差点你就担了恶业,犯了杀生之孽。”
“师叔,我佛慈悲,言世人无论犯下何等过错皆可渡化,我辈修行人若犯既担杀业。那世人便可凭此对别人生杀予夺?师叔,无欢自小便在寺中长大,第一次看到可以如此残忍的折磨一个人,比一刀杀死一个人还要残忍百倍。”
门外人,身体依靠在墙上,神色变得平静,缓缓低下眼帘,静静听着门内对话。
“无欢!你诵经念佛,怎么会生出如此想法?你渡不了他,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快快将他赶下山去,你以后也再不可离寺,否则你离入魔不远矣!”
无欢和尚语气充满惊疑与不解?“为何?!佛法无边度化众生,实则也不过善待二字。
我既生于世间,便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何不能善待我想善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