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在寂静中炸响,两人均是一怔。
少年朝地上看了一眼,道:“你东西掉了。”待发现是枚成色极好的玉,又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就说你是不知人间艰辛的大少爷,这东西看着就能拿去当好多粮食回来,就你才这么随便地摔了。”
叶时归弯腰将碎玉一一捡起,这玉是原身随身带着的,听咏常说,好像是淑妃娘娘在原身还小的时候丢过来的,叶时归当时觉得一块玉也费不了多少空间,便也随着原身习性一直带着了。
没想到往常那红绳绑的好好的,今日却是无端断开了。
叶时归垂眸看了看那成了两截的绳子,断口干净利落,比起因陈旧而自行断开,反倒更像是被人用锋利的事物割断的一样。
他心口一疼,那无端袭来的窒息感压得他弯下了腰,难受的几乎不能喘过气来。
少年只以为他是因为被抛弃了而难过,拍着他的肩膀道:“哎……朝廷那些人,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了……比起旁人,还是自己的利益更为重要,该舍弃的是一点儿也不会犹豫……你也别太难受了,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只要你不惹事,这里还是能留你一口饭吃的。”
叶时归其实没能听清他说的什么,不过还是温顺地点了点头,少年出去以后,叶时归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手抓着深棕的木杆,一个用力,就是狠狠地撞了上去!
大脑沉沉浮浮乱如麻,叶时归磕了好几下都没能缓解下来,满室空静中,他额头抵着木柱,只能听见自己低低的喘息声。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想要记起些什么,但到最后,却又是什么都没能想起来。
叶时归点开界面,界面内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尝试着唤了几声系统,意料之内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情绪来的突然,褪去的也快,叶时归缓过来以后,已经是一个人在小圆凳上坐了许久。
他压下心头还残留着的微妙的感觉,翻身爬上床,扯起被子盖住脑袋,就这么强闭着眼睡了过去。
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梦境的最后,是一个模糊了面容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声音带笑地说着什么。
——想听你说一句喜欢,可真是比连胜十场还要困难啊。
梦醒时,天色沉沉已是凌晨,叶时归普一坐起身,就见到窗户的木栏空隙里闪着一道暗色的红光。
是江子吟。
明明将他关在了白华殿里不让出来的,不知道又是怎么挣脱了跑了出宫,还千里迢迢地徒步找到了这里。
外头传来咔嗒一声低沉的闷响,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竟是悄无声息的就将那木门的厚锁给拆了下来。
他站定在叶时归面前,相视沉默后,两人颇有默契的,就一起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哭了?”
叶时归呆了呆,第一反应也不是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能流畅地说起东原话了,而是下意识的,就伸手摸上了脸颊。
湿润润的一片,果真是哭过了。
叶时归只觉得荒唐,梦境过后,那情绪也是彻底的消了下去,他恢复了清醒,一时间里,也是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的感性起来了。
叶时归收拾好心情,站起身对江子吟道:“你是自己摸过来的?”问完又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且时间紧迫,他不等人回答,又道:“回去皇宫的路,你记得吗?”
江子吟点头,视线接触到他脖子上的项圈时,微微地就蹙起了眉。
有道是反派死于话多变故源于拖沓,叶时归本想着事不宜迟立马走人的,没想到一踏出门,就被外面的许衡等人给层层拦了下来。
有人在身后扬起了火把,许衡一张脸被火光映照的半明半灭,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两人,慢条斯理地道:“你们这是想去哪儿啊,嗯?”
叶时归也猜到不会这么容易的了,江子吟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没人发现。
他侧头对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的小狼崽道:“从侧边冲出去,可以的话,尽可能不要伤到他们性命。”
江子吟略一点头,叶时归就跟他一起直直冲破了人群里最弱的那道防守,头也不回地踩着那被一掌拍倒在地的人的面门蹭的一下猛然跳了出去!
两人身子小但身手灵活,竟也是硬生生的将缺点扭转成了优点,这里窜窜那里钻钻,一路的就跑到了营地的边界。
叶时归刚要翻过去,江子吟耳朵一动,骤然间就扑了过来将他掼倒在地!
正前方的秃树被一支银箭射进中央,重重地没入了几分。
叶时归背部撞在地上的下一秒,又蓦地扯着江子吟的两臂将人翻到了另一边,接连不断的银箭带着破风声射来,叶时归被擦伤了两处,动作迟缓了不过半秒,便叫那箭的顶端给直直插入了后背!
叶时归痛得闷哼一声,心道我真是日了,这玩意儿不是一般的箭,被刺入的肌肤周围几乎是转瞬间就麻痹的像是失了知觉。
许衡放下弓,漫步地走了过来,居高临下道:“谁给你的勇气,敢当着我的面逃跑?”
叶时归背部发麻的范围逐渐扩大,一时间整个上半身都有点不能动弹,江子吟在许衡走近的那一刻就挡了上前,那红眸仔细看的话,似乎真的如同野兽一样竖立了起来。
许衡一笑,乌云自月光周围逐渐散开,莹淡的光芒之下,他的右眼竟也是渐渐的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