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托尼板着脸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刚从浴室出来,湿漉漉褐发的发梢往下滴水,水珠滴落到运动黑背心,晕开淡淡的一圈湿痕。

站在床边的老父亲的身影因将床上这个当场抓包而显得格外高大威武,言语间的严肃明显得即便小小幼儿也能觉察。

团子觉察归觉察,还没意识到这严肃是为了什么,抓着手机,摇摇晃晃站起,想起不久之前撞了脑袋的那回事,走到床边去,伸手要个抱抱。

谁料托尼的手过来,没有抱她,反而刷一下拿走已经息屏的翻盖机。

他情绪来得快,动作便有几分用力,虽不至于打到女儿,却着实吓得她小身子一个哆嗦。

托尼按亮屏幕,调出通话记录,清清楚楚看见上边有个将近二十秒的通话。

联系人叫史蒂夫·罗杰斯。

他脸上的表情于是很微妙——微妙的生气,唇角都绷得紧紧。

“你不能把什么东西都拿来玩。”他语气冷硬得像石头,一时间不像在教育,像实打实地对个成年人发怒,“知道吗?”

无人应答。

没反应越发加剧烦躁,托尼合上手机,打算将这话重申一遍。

怒火却在抬头的瞬间成了被戳一针的气球。

黛茜并着小胖腿站在那儿,一边摸手一边看他,大眼睛里噙了满满的一包泪水,眨眼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任他平日如何冷言冷语地说话,对家里这个小小的其实疼得不行,没打过也没真正骂过,此刻这么动怒的模样,是黛茜第一次见。

小雏菊还不会说几个词,不明白怎么突然这样吓人,见他来看,怕得哭着转身往床里边跑。

床不如地板平整,跑没两步,就又摔在了被子上。

托尼唇角一颤,渐渐地松了。

枫糖色的眼瞳中分明泛起些懊悔,俯身过去,将满脸是泪的面团捞在怀里。

感觉女儿边颤抖着哭泣边往自己怀里缩,他闭眼将那湿湿的小脸蛋亲亲,低声道:“不怕……是我错了。”

才小小一点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哪知道什么东西紧要不紧要。

手机掉出来给她捡到,幼儿天性自然要玩,这么迁怒……不是个做父亲的样。

黛茜呜呜地埋在父亲怀里哭了许久,一下呛得咳嗽,脸都涨得通红。

“我错了。”

托尼抱着女儿出卧房,在客厅慢慢地走,轻轻拍那柔软单薄的脊背,不知低声说多少句错了,才终于等到黛茜止住哭泣,抽抽搭搭地指着奶瓶要喝。

“父亲今天对我生气”这个认知,也不知会不会在团子幼儿记忆里烙下印,但这会儿喝了奶之后,她握个软拳头揉揉眼睛,眼皮虽还浮着粉,已经肯抓着他的大手玩了。

最宽容也是孩子。

记吃不记打,莫名地觉出几分伟大。

翻盖手机黛茜想是不愿意再碰了,至于到底跟电话对面的美国队长史蒂夫说过什么,托尼抽空问了贾维斯。

智能管家道:“没有对话,先生。”

黛茜一心拿手机键盘磨牙,也不会讲电话,恐怕对面只听见松鼠吃坚果样的嘎吱嘎吱声。

而存在于“据说”中的美国队长同样也没有出声。

超级英雄内战使得他与托尼·斯塔克这个原本志同道合的盟友关系僵化到了极点,在留下存了号码的翻盖机之后杳无音讯,至今下落不明。

唯一的联络手段就是这部手机。

但电话接通,面对带点怪异杂音的沉默,对面那个不知究竟是不是史蒂夫的人最终也报以同样的沉默,静静呼吸十几秒,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这样。”托尼道。

他低下头去,将口袋里的手机翻出来看看,垂着眸神色莫辨地不知想什么,站成寡言的一棵树。

直到换过一身小衣服的团子从墙边探出头,慌慌张张叫一声“妈姆”,往这边逃来,他才又将手机收起,表现出几分无所谓道“只是打错”,转身抱起黛茜,对出现在客厅里、又一次充当了大灰狼角色的哈皮道:“走吧。”

前往布朗克斯动物园的黛茜又是个快乐的黛茜了。

出门对于小雏菊来说原本就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不要提车上老父亲肯给她平时少给的手指饼干吃,更不要提下车之后,她发现来到个不同寻常的精彩世界。

动物园是很多孩子的天堂。

若非团子新换的衣服是小猴子装,有条尾巴可以牵着,简直是撒手就没,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乱看。

公共走廊里隔着一道透明玻璃墙的大猩猩引起了黛茜极大的兴趣。

幼儿饼又贴在墙上,睁大了眼睛看人工假树间、人工藤下灵活走动的猩猩,踮起的小脚直蹦,转过头来看托尼,眼眸弯弯,爱得不行。

正逢饲养员喂食的时间,一些食物顺着勒颈无花果树上的喂食槽滑到各个树顶,猩猩听见动静,都开始爬树,伸长毛乎乎的手臂去取香蕉、苹果。

一只叫“波马”的大猩猩遗世独立,尤其沉默寡言,既不威吓争抢,也不谄媚乞食,等到同伴都拿了吃的,它才慢吞吞爬上树,带着一根香蕉下地。

吃东西也是靠着猩猩少的玻璃墙这边吃。

它熟练地将香蕉皮一条一条剥开,露出里面白白软软的果肉,正张嘴要咬,忽然眼睛往旁边一斜,面露古怪,动作僵停在那儿。

有个金发的小猴子宝宝趴在玻璃墙上。

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它手里的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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