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从花胃里吐出来,还带着一层黏糊糊的口水,我本来想蹲下捡一颗捏捏看的,但却被钱老怪拦住了。
“不用看,都是鱼卵!”
果然,钱老怪一句话就证明了我的猜测。
我毕竟时候生活在江边,对于水里的东西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可这些鱼卵不仅每一颗都巨大,数量还都这么多,并且来自一个人的肚子里,这事情怎么看都充满了蹊跷。
这时候,就连赶来的医生也愣住了。
他半天才缓过来,半信半疑的问我:“花……真的就在马王坑喝了口井水?”
我点点头,当时我跟老花就在不远处看着,这还能有错?
可卫生所的医生却不信了:“那里是有一口井,井水也甜,我们打那儿经过的时候都喝,可没出过意外啊?”
旁边有个帮衬的大叔听了话,点点头附和起来:“那口井的水喝了几十年了,打从孩童时候起,山上干活累了都在那儿喝,咋能有问题嘛?是不是花吃啥子不干净的东西了?”
钱老怪也是个驴脾气,一听这帮人站屋里嚷嚷,一摆手就喊道:“去去去,赶紧滚回去暖被窝去,老子屋里的事你管球那么多,滚!”
被钱老怪这么下了逐客令,除了医生以外的其他人都走光了。
屋里安静下来,钱老怪才哼了一声道:“咋就不干那口井的事?一帮没见识的东西,吵吵吵,吵半天看你们能解决啥问题?”
来帮忙的人都给他撵走了,屋里一下就安静下来。
钱老怪扶起了花,让他漱了漱口,这才问起他来:“在马王坑的井里光顾喝水了?干别的了没有?”
花很坚定的摇摇头,钱老怪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抬头,四十五度角看着房顶。
过了没多久,他就叫我去弄些灰来,把屋里吐的这些收拾收拾,怪恶心人的。
我跟医生真是好一通忙活,才把那些东西全都收拾了一遍,屋里这才算是干净了。
可我跟医生才把扫帚放下,刚一进屋,花原本瘪下去的肚子就又开始涨大了。
眼看自己肚子又重新大起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发胀,花疼的一面哭嚎,眼泪止不住的就流淌出来。
钱老怪盯着花那快速膨胀的肚子,脸上又一沉,黑着脸骂道:“狗曰地,也不知老子上辈儿杀了多少佛,遇见你这么个细娃子!”
钱老怪忽然叹了口气,用手指了指那盆,对我跟医生说道:“屋里还有肥皂,胀了就灌,等着我天亮回来吧。”
我们也不知道钱老怪要去哪儿?加上刚才这几下接触,钱老怪这脾气还真不怎么好,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他了。
可钱老怪才出了屋门,往院子里走了没两步的功夫,却又回屋了。他之前说的好好的要出去一趟,也直接作罢了。
钱老怪看了看躺在沙发上,还没醒来的老花,然后看看我跟医生,可能是看我眼睛不住的瞧着墙面上挂着的好多美人图,他用手就一指我:“新来的兽医,你替我跑一趟。”
我看着钱老怪,一脸不爽的冲他喊:“不是兽医,我是文化员。”
“都一样,在这儿你就是给牲口看病的。”谁知他一句话就把我否了。
这老家伙还没有一点儿惭愧心思,转而对我说道:“趁今儿个夜里,你去一趟马王坑,放个东西到那口井里。”
我一听说叫我半夜进那深山老林,也着实愣了愣,钱老怪还吩咐我要背一条羊腿和一条绳子上去。
等去了那儿,要用绳子在羊腿上栓个死扣,这羊腿要沉入井里面,这肉不能不放入水里,也不能全放入水里。
要把羊腿的三分之二浸入水,把绳子绑在边上固定好,等第二天天亮,太阳升起来之后,再把绳子拉上来,将拉上来的羊腿拿回来给他看。
我心说这不是闲的没事干吗?你放一条腿落进水里,那么好的一井水真就给弄油了。
其实我这会儿心里也有些不相信,怎么喝口井水就变成这样了?
我在心里也暗暗的想,是不是花真的吃坏了东西?或者撞了什么东西了?
但当时钱老怪那副沉着脸的模样让我不敢问,这老家伙天生自带霸气,皱皱眉,眉宇间就有一股子威严在,让人压力很大,我只得听他的话,去厨房找了条十多斤重,肥的流油的羊腿。
好在医生知道我是新来的,大晚上的也害怕,就扛着绳子跟着我一起上山去了。
半路上,我俩打着手电,我看到医生背上背了足足一大卷绳子的时候,还是愣了愣:“你背这么多绳子干什么?有个十几米不就够了吗?”
谁想到医生看了我一眼,稳了稳眼镜笑道:“你肯定还没去过马王坑的那口井呢,要不然就不会说这话了。”
“怎么着?”我听不明白,就又问他。
医生这才对我说起道:“马王坑以前是座庙,年深日久的就倒塌了,里面那口井原本是庙里的,后来就露在外头供人喝水,井有好几十米深,又深又窄,不拿这么多绳子的话,羊腿可放不下。”
可我听了他这话,反而更疑惑了:“既然那口井有好几十米深,那你们平常是怎么喝到水的?”
我心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谁家脑袋能伸个几十米进去,到井底里喝水?
医生这才笑道:“井上面有吊桶,水可以打啊!”
我这才想起来,在姑姑家待了好些年,这东西已经不常用,自来水喝的习惯还真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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