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进来吗？”爸爸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道。
此时的冉尔已经平静多了，她用手胡乱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泪水，瓮声瓮气地说：“嗯，进来吧。”
冉尔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不去看他，听声音他好像坐在了床边。
“冉冉，对不起，是爸爸不够关心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缓慢又苍老。
“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只有你自己有资格决定自己的人生和未来，我们谁都没有这个权利，”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还有，我对当年没能征求你的意见就把你生出来这件事表示抱歉……呃，主要问题在于联系不到你。”
“爸……”冉尔被逗笑了，她拖着长音喊道，对爸爸的冷幽默表示无语。
“想读理科就去读吧，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干涉你，”他意味深长地说，“但我只要求一点，既然是自己选的路，就要把它走完，以后是难是苦还是累，都不许给我掉眼泪。”
爸爸的嗓音是充满磁性的温柔，但冉尔依然能听出其中的认真和严肃。
冉尔从被子里抬起头，鬓角的碎发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浸湿了，黏糊糊地挂在脸上。她张了张口，想说“我不读理科了，”却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个“嗯。”
内心终究是诚实的，哪怕头脑把利害关系分析得清清楚楚，把是否值得理得明明白白，但理智最终还是无条件地遵从了内心，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妥协。
爸爸帮她把鬓角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她紧张地躲闪了一下，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亲密动作了，这种猝不及防的爱抚让冉尔觉得尴尬和不安。
爸爸怔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叼着棒棒糖的小姑娘了。他有点尴尬地把手移开，然后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鼓励道：“加油，我相信你是有这个能力的。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聊聊，如果不方便和我说，也可以告诉你刘姨。”说完后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你刘姨人很好的。”
冉尔乖巧的说好，心里想的却是：我知道她人很好，可是那些青春期的烦恼和困惑，如果我都不方便告诉你，又怎么会方便告诉她呢？”
这天爸爸在奶奶家待到了很晚才离开，可能是因为担心冉尔情绪不稳定。按照往常，他一般是吃过下午饭、收拾干净碗筷，再嘱咐冉尔两句就会离开，毕竟城市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家庭在等待着他的回归。
冉尔每次都想留他在奶奶家住一晚，但想想在那个家里焦急等待的女人和女孩，还是硬生生地把这句话给憋回去了。
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极了宫斗戏中某个失宠的嫔妃，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皇上能来看自己。
冉尔觉得如此诡异的父女关系真的是——可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