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舍不得去曲阜,其他人没有那分量,要么便是现在跟范仲淹一伙打得热火朝天,要么就是压不住包拯与唐介,随便走了哪一个,朝堂之上,都会少一分话语权,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而且在他们看来,孔家也不过是与皇帝一般,老老实实的做你的牌位就好了,为毛非要搞东搞西呢?搞的大家都不好过,有意思吗?
不如让包拯与唐介过去,也能让孔家收敛一二,免得给自己添堵。
于是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定了下来,要是孔宗愿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这些人连祖师爷都不要了,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包拯与唐介克日出京,两人并非轻车简行,反而大张旗鼓,赵祯不放心,又给了他们五千禁军,一切事情,让他们有节制之权。
两人浩浩荡荡,从开封出发,一路来到了兖州。
所过之处,一片哀鸿,饥民遍地,衣衫褴褛的百姓在田间劳作,大中午的,就喝一碗清粥,终日劳作的人,一碗清粥又能顶什么用?
农家有句话,闲时喝稀,忙时吃干。
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一碗清粥,连力气都恢复不了,还干什么活啊!
包拯原本就黑的脸色,更加黑了,他下了轿,来到了田间地头,找了一个老农,和蔼的询问道:“老人家,兖州是遭了灾吗?怎地下地干活也不吃点干饭?”
老农看包拯一身官服,连忙摆手道:“这位官人,不要为难小老儿,您还是回去府衙好好的做官就是了,小老儿还要忙活,失陪了。”
“唉!”包拯身后,一声叹息,正是唐介。
“希仁兄,这老农不敢说话,其中的苦楚,只怕是有苦没地方诉啊。”
包拯攥紧了拳头,沉声道:“我等为官,为的不是这一身官服,而是这黎民百姓,如今百姓都不敢说真话了,当真是防民之言!
他日江河具下,顶让罪魁祸首伏诛。”
唐介默默无言,从袖子里摸出一打纸,递给包拯道:“希仁兄好好看看吧。”
包拯不明所以,细细的看去,这一看不当紧,越看越愤怒,几乎气晕过去。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包拯怒火冲天,嘶吼道:“这天下大害,莫过于兼并,兼并之首,竟然是孔夫子的后人!
而这所谓的孔圣人苗裔,竟然是假的,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唐介默默的看着包拯,他如今是天子近臣,包拯不知道的秘辛,他知道不少,这手里的一份资料,正是贾昌朝整理出来的,各种证据翔实。
他本是士林清流,对于孔圣人,更是奉为圭臬,本不愿为难孔家,但是面对着一纸证据,他觉得,就算是孔圣人,也不会坐视自己的血脉被人混淆。
玷污圣人血脉,这是大罪,乃是士林耻辱,此行若是不能把孔家连根拔起,简直就是对不起祖师爷。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沿途调查民情,越查越心惊,越差越愤怒。
眼看着曲阜孔庙遥遥在望,一个中年文士笑吟吟的前来迎接。
包拯与唐介相视一眼,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心境。
前来迎接的,正是孔宗愿,他一身布衣麻鞋,身上还打着补丁,带着两个老仆,挑着一担浊酒,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
天圣年间,孔宗愿以其从父孔道辅之功,补太庙斋郎,仁宗宝元二年授国子监主簿,袭封文宣公,知仙源县事。
曲阜曾经改为桃源县,如今已经改回,以示尊崇圣人埋骨之地。
而孔宗愿,就是曲阜知县,执掌一县之事。
如果未央没有横插一杠子,这家伙过几年,就会被封为衍圣公,衍乃繁衍,从此孔家的尊位,便确立了,衍圣公一脉,传承数千年,万世师表,尊崇无比。
“钦差大人远道而来,孔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文宣公客气了。”包拯与唐介各自见礼,在事情没彻底完结之前,该有的礼节,却是不能少的。
“敢问两位钦差,是住驿馆还是客栈?”孔宗愿一脸为难的样子,踟蹰道:“实不相瞒,寒舍简陋,只怕是怠慢了钦差。”
包拯与唐介心中冷笑,但是不动声色,唐介笑道:“文宣公清廉治家,实乃吾辈之表率也。”
孔宗愿谦虚了几句,便盛情邀请,两位钦差饮一杯浊酒。
包拯正要饮酒,唐介却拦住他,笑道:“文宣公恕罪,吾等身负皇命,却是不能饮酒,一面耽误事情。”
孔宗愿眼中精光一闪,暗道:好精明的唐介,竟然滴水不漏,不给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在朝堂之上,也是有耳目的,自然是知道两人的来意,本来打算直接毒杀两人,以文宣公的地位,孔圣人的护佑,做成无头公案,就算是皇帝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惜的是,人家不给他任何机会。
包拯回过神来,看向手中酒杯,心中盛怒,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颤抖的身躯,还是出卖了他。
唐介并不知道酒中有没有毒,只是单纯的不想耽误事情,没想到孔宗愿的反应竟然如此异常,瞒不过他的双眼。
此人竟然真的敢毒杀朝廷钦差,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当真是胆大包天。
“文宣公,此间无事,吾等便寻找休憩之地,文宣公请自便吧。”
事到如今,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反正脸皮都快撕破了,你死我活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扯皮的。
唐介直接拉着包拯,随意找了块地方,在五千禁军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