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所有人的桌子上除了案卷以外的任何杂物都消失不见了。
但张睿明的桌子上,却摆了一样奇怪的东西。
这是一个被玻璃罩着的鸡蛋。
前不久,张睿明收到一个噩耗,在南江集团案中,吃了几十年镉大米,自己与女二都身患绝症的王援朝,还是没能保住自己那被尿毒症折磨的女儿,在他女儿死后不久,王援朝自己也上吊自杀了,而这颗被透明玻璃罩框起来的软鸡蛋,就成了王援朝留给张睿明的最后礼物。
软鸡蛋是因为长期在镉污染环境下,生物体内会产生对钙吸收的困难,一些动物也会出现软骨病,而下下来的鸡蛋变软,就是镉污染的表征之一,这个软鸡蛋就是南江集团留下的残酷罪证。
虽然现在,南江集团案已经告一段落了,但三河镇的人、水、土地再也回不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张睿明把这颗软鸡蛋放在这里,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身份——民行科的检察官,就该做那守护公益的最后一把利剑!
如果人人都自扫门前雪,那天底下又有谁来铲平大道。
…………
月半弯,方府。
迷宫!
绝对的迷宫!
在一路的月门、小桥、回廊,之后,虽然有人引路,他也才终于找到了方晓阮在津港宅邸的正门。
推门进去,张睿明迎来了的是更加震撼的体验,在明代的一扇扇屏风、摆台上面,是元代的瓷、清代的书,第一次有种身处古代的错觉。
“张检,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张睿明还没回过神来,一脸白癜风的方晓阮就迎了上来。
“方导好。”
张睿明回答的不冷不热,他顺着方晓阮搭上肩膀的手带了一下,避开了这位国际著名导演的示好举动,随着他往里面走去。
“张检随便看,随便玩,不瞒你说,我这人钱是有钱,但我更有的是才气,像我们这种搞艺术起家的人,不比那些当老板的,不喜欢屯房子,屯金条的,我就喜欢收点古玩,买的小玩意儿……”
张睿明不禁哑然失笑道:“方大导演这十几亿的《山水十二条幅》是说买就买了,这全中国应该也就您有这个“小爱好”了吧,我看了看方导您这豪宅里的珍贵古玩,那可除了北京故宫,我还真想不到哪里有您这里这么多的了。”
“嗨,这只是一点爱好,爱好!”
两人互相寒暄一番,方晓阮叫过一位穿旗袍的女侍接待张睿明,他自己便转身去接另外的客人去了,而张睿明便被引着往里面走去,方晓阮说他爱好古玩倒是真的的,今天这聚会摆的的就是一个“韩熙载夜宴”的谱,在宽广的中式大厅里,一排五位的声乐老师正横坐一排,丝竹齐响,奏的正是江南丝竹版的《汉宫秋月》,抒情委婉。丝竹、二胡相印成趣,各声部协调共鸣,相得益彰,将这原本讲诉宫女之怨的哀婉曲风整个升了个调,曲风婉转动听,如黄莺翠啼,居然脱离了原曲那愁苦的意境,神色动听,让人心情都开朗起来。
坐在黄枣木的明式坐床上,张睿明接过那侍者端来一杯红酒,他很少喝红酒本想推回去,但一接过来后,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各色名流手上都端着洋酒,张睿明虽然不懂,也只能跟着拿在手上,他突然有些后悔起来。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名流的生活方式,眼前的娱乐圈各界名流,他有些看到人面熟的,但叫不出名字来,有些听到名字很熟的,人却不认识,反正在这些人里面估计也就他最穷了,此时也没什么认识的熟人,只能一个人尴尬的端酒坐在那里。
就在张睿明坐立难安时,他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被方晓阮陪同着走入大厅,这个人他太熟悉不过了,可以说是天天相见,也是他情感复杂的领导——津港市检察长陆斌。
张睿明脸色一下变得更为僵硬,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神情态度去与陆斌打招呼,虽然在之前这案子的一系列细微征兆中,他猜到了陆斌会与方晓阮有所联系,没想到居然今天就在这碰面了,而方晓阮此时正引着陆斌向他这边走来,张睿明只能“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满脸尴尬的迎上去。
方晓阮如何精明的一个人,虽然是亿万富豪,但此刻,他知道自己的把柄就握住面前这两位津港的检察官手上,赶在张睿明之前,态度颇为客气的向陆斌介绍道。
“陆检,今天能请到两位津港司法界的精英,真是我三生有幸,我和陆检是老朋友了,这位张检也是我最近想认识的新朋友,大家欢聚一堂,共赏美景,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我提议,我们三位一起喝一杯,不管新朋友、老朋友,今天之后,都是好朋友!”
方晓阮这声“新朋友”、“好朋友”说的,让张睿明一下不知道怎么接口,他是否认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能勉力堆起笑容,让场面不是那么难看。
陆斌也不回话,他打量了张睿明几眼,只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就同方晓阮走到一旁去了,张睿明看着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