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北平这座历尽硝烟的古城,终究还是倒在了乌桓人的铁蹄下,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像是草原上的野草般,只能承受着无情的碾压。
一身黑甲戎装的阎柔站在街道中央,看着眼前宛若人间地狱的场景,他恨自己终究是大意了,他恨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守住右北平,他恨自己终究成了幽州,甚至是整个历史长河中的败将!
乱糟糟的街道上只剩下了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肆掠的烟火就像是九月里的流火,燃烧着所有人的希望,燃烧着每一位将士的热血。
“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先前的小校满脸焦急道。
“鲜于辅那个蠢货呢?本将不是吩咐了不准开城门吗?乌桓人是怎么攻进来的?难道他们都长了翅膀不成?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阎柔早已顾不上什么狗屁的大将风度,一双糙手揪着小校的衣甲咆哮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甚至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将军,对不起将军!小人没能救下副将,副将中了敌人的埋伏,腹部中了一刀恐怕是回不来了!”小校低着头红着眼眶低沉道。
“不可能!不可能!鲜于辅这小子就是地痞无赖,这种祸害是要贻害千年的,怎么可能倒在这里,怎么可能!快回去救他,他一定在等着我们回去救他!快回去!”
不敢相信这一切的阎柔,就像是疯魔了般咆哮着,望着这个往日里,无论多大的事都波澜不惊的主将,众将士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忍心去看眼前的场景。
“为什么都不动身?难道你们都以为他死了吗?啊?好得很,你们不去那本将就一个人去!都给老子让开!”阎柔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小校,失魂落魄的冲了出去。
“该死!快把将军拦住!北门早已失陷现在过去九死一生!”
听到小校的怒吼声,一众亲卫赶忙上前阻拦自己的主将,却奈何阎柔一身的力气,推搡之下众人竟都不是他的对手。
“将军得罪了!”
小校一声大喝,虽然年纪轻轻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留情,一记手刀直接将阎柔掀翻在地,突然遭受重击的阎柔瞬间失去了力气,晕乎乎的看着身后的年轻人,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未等阎柔出声便失扛起阎柔的一百来斤扔到战马上,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将军我知道你要说啥,等你醒了再向小人问罪吧!小人郝昭也是响当当的汉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哒哒哒!”
熟悉的铁蹄声让众人脸色一变,这种闷闷的马蹄声绝对不是自家人,郝昭瞪着双眼跃上战马咆哮道:
“该死,乌桓人的骑兵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吗?快带着将军从南门走,快!”
······
几个时辰后,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官道上一行人正在策马狂奔,滴水未进的郝昭口干舌燥,却依旧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身后近千的乌桓骑兵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般,一旦追踪到自己的猎物,绝对会不死不休,直到你精疲力竭松懈的时候,他们就会冲上来狠狠地咬上一口。
草原上的战马本就速度极快,乌桓追兵又是一人双马,经过了几个时辰的追赶,两方的距离终究不到百步的距离。
“散开!散开!散开!”
郝昭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呼喊声,心头一紧赶忙朝着众人怒吼起来,果然不出所料,霎时间一阵狼牙箭雨倾泻而来,颤抖的箭羽扎进身后的泥土,发出阵阵颤抖声。
骑射向来是乌桓人的拿手好戏,望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兄弟,郝昭知道终于到了该抉择的时候了。
“乌桓人追上来,在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跑不掉,有胆的兄弟就留下来,这样将军还有一线生机,愿意留下来的兄弟们,听我口令!”
郝昭策马狂奔的时候,不停地观察着身后的骑兵,眼看只剩下九十步的距离,不由得热血沸腾,整个人都爆发着昂扬的战意
“转身!”
随着郝昭卯足了劲的一声暴喝,所有的幽州将士都死死地勒马转身,战马吃痛的嘶鸣声在天地间格外凄凉,郝昭一时间竟眼眶湿润。
“家中有妻儿老小,或是独子者护送将军回渔阳,其余兄弟随我冲!”
大半的队伍跟上了一马当先的郝昭,只剩下寥寥几人含泪带着昏迷的阎柔,一路向南狂奔而去,漫天黄沙中只留下了近百义无反顾的身影,他们也许知道迎接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但他们从不后悔!
“杀!”
两道钢铁洪流越来越近,几十步的距离转眼即逝,手持长刀的郝昭余光落在两边不断退后的山峦,这一刻天地之间,似乎只有眼前的敌人。
沉重的战马出气声,铁蹄叩响的声音,敌人大笑的声音,终究还是汇聚在了一起,首当其冲的乌桓战将赤裸着上身,脖子上挂着叮叮作响的兽骨,狰狞的笑容近在咫尺。
反观幽州将士这边,尽管没有主将指挥,每一位将士却依旧保持着身形,努力的降低重心,这是将军训练时呵斥上百遍才有的下意识反应。
终于,这场人数不多的骑兵对战轰然爆发,在天地间这片小小的战场似乎微不足道,这些视死如归的儿郎也只是沧海一粟,但是这其中的惨烈与悲壮,又何尝渺小?
两道洪流不断地厮杀碰撞,战马不断地往前冲,将士不停地往前冲锋,恍惚之间两军交错,只剩下寥寥数人的幽州儿郎,就这样宛若猛兽般盯着眼前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