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回答。
“何欢,穿上孝服,要么本本份份给我守着,要么给我滚回看守室去……”
慕戎徵从外头进来,给何欢扔了一身孝服过去,语气极度恶劣。
看着那白得刺眼的孝服,她慌张,她委屈,最后化作一声直叫:“身为女儿,难道我不该知道真相吗?”
“是我杀的。”
四个透着寒气的字眼,令一意寻找答案的何欢浑身一颤,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眼底露出了难以置信,“为……为什么?我妈……我妈不是裴家的救命恩人吗?为什么要杀……杀她?”
“她想谋杀我父亲……”慕戎徵的回答咄咄逼人。
正是他语气中的理所当然,激怒了蔚鸯。
她原本跪在地上,因为这句话,愤而站起,双眼通红地大叫反驳,“那是因为裴渊要杀我,他为了掩盖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他想杀我,我妈只是想保护我,慕戎徵,理亏的从来是你们裴家……”
这是事实,慕戎徵无言以辩,心头弥漫着苦涩:他们,本该是亲密无间的情侣,现在却闹得剑拔弩张,怒目相向。
“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最苍白的。
“对不起有用吗?没用的,人都已死了,道歉没办法让我妈起死回生,慕戎徵,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哽着声音,眼泪潸然落下,那透着绝望的四个字,沉沉地敲击着彼此的心房。
是的,他们完了。
慕戎徵心里无比清楚。
横在他们中间的,不光是仇恨,还有永远都不能曝光的秘密。
“你不能再留在南江了。”慕戎徵咬牙转开了头,语气冷静到可怕,“我安排你出国。这辈子别再回来了。我和你……就此一刀两断,再不相见。”
冰冷的声音,字字无情而蚀骨。
但,这样的他,才是她记忆里的他。
可以为了他的政治利益,舍弃一切,包括她。
这个男人,温柔的时候,可以说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一旦翻脸,他也会变成最无情的男人。
没关系,小乖可以没有父亲,有她就可以了,咽下满嘴的苦涩,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沉痛答应道:“好,我记下了,就以今日为界,你我恩断义绝,生死不见。”
她说的话,比他还要狠。
若不是恨极,又怎么肯吐出这样绝情绝义的话来。
慕戎徵望着她,脑海中追忆无数:
小时候的相伴相守;重逢后的欢天喜地;搅尽脑汁的谋划;一步一步沉沦爱上;初尝欢爱,日夜不休;忍着心头所愿,放慢自己的脚步,只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爱护和尊重……时光悠悠,点点滴滴尽在记忆里,且美得一踏糊涂……
是的,自从遇上她,他的人生变得闪闪发光,如梦如幻……
现在,他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
梦里经历的有多欢愉,破碎时所受到的打击就会有多疼痛。
“保重。”
他转过了身,离开的步伐,沉重而决绝——可必须离开,且要离得远远的,那是他们的宿命。
她望着母亲,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就这样,他们又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哦,对了,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此他们不再纠缠,再次成为了平行线。
这叫复位。
泪珠,一颗颗落下。
不哭。
她对自己说。
你还有小乖。
*
时光匆匆,它最无情,不管世间发生了何等惨烈的事,它都不会为了谁顿留,滴嗒滴嗒是它惯有的节奏,不紧不慢,不会有任何变数。
世间的不幸,在经历的时候,会觉得那是最沉痛的遭遇,可时间会一点一点治愈伤口,修复伤疤,让它的痛,只痛在记忆里……
蔚鸯本以为她会嫁入裴家,会有一个幸福的婚姻,会创造一个全新的美满的人生,母亲的死,敲碎了这个美梦。
规划好的人生,就此走形。
但她并没有被送出国就此雪藏起来。
事发后第三天,东原总统府裴南森亲自打来电话,向南江政府索要郦砚东和郦苳暖。
可能是出于政治需要吧,这对兄妹最终被东原总统府要了回去。
中弹的裴渊醒了过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大脑缺氧,导致认知出现问题,南江的巨人,就此走下政治舞台,慕戎徵被推上了总司令之位——那是裴渊的遗嘱,如今他虽然还活着,可和死了没什么差别,这份遗嘱被宣读了出来。
经历政治选举,外加裴渊的遗嘱推荐,慕戎徵登上统帅之位,一手把控整个南江,成为了a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个集政治、经济、军事于一身的总司令。
看到这则新闻时,蔚鸯在英国,怀胎五个多月,妊娠反应很严重,她对着马桶吐着,而司小北就在边上,面对这么强烈的反应,有点一筹莫展。
四个月后,她生下一个女婴,七斤八两,司小北抱着孩子时笑开了颜,对她说:“小乖很健康。蔚鸯,辛苦你了。”
那天,蔚鸯抱着软软的小宝贝,走神老半天,感慨命运太能捉弄人。
那一刻,她竟在想,如果慕戎徵知道她生了一个女儿,会怎样?
唉!
怎么又想他了呢?
不想了!
没有男人,真的死不了人,她依旧可以活得风生水起。
是的,蔚鸯下定决心了,从此不虚度光阴,她要成为小乖最好的人生榜样。
*
八年后。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