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萍仍然鄙夷说:“哎哟,一个几乎沦落到要讨饭的人,在这里还谈自尊和骨气。那随你去吧,可别到时又后悔了。”
丽萍说完气乎乎地甩手出了门,然后直奔窑场而去。而更生反愣了半晌,仿佛步子还没迈开,就遭遇一道门坎阻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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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更生是个执著的人,想定了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回头,便是丽萍也没有劝退他。不多时,只见他肩挂褡裢,胸前是小篙椅,后背是大包袱,而怀里还挂着一个大挎包,就这样匆匆忙忙地上了路。
大约又经过大半个小时的路程,他才来到了目的地。这时见彩虹桥下正一片忙碌,流浪汉除留下一堆肮脏的铺盖已不知去向,而有几个小摊小贩几乎与更生同时来到这里,正开始忙碌地摆下各自的摊位。那些人一般是卖生活用品,如女人发夹、男人皮带,除此还有鞋垫、手套、剃须刀、防雨伞等等。由于他们都有固定摊位,所以很快就搞定了,有的还在做生意。而更生初来乍到,不知摆哪里是好。尝试占了几个地方仍觉得不妥,最后干脆退缩到与流浪汉的窝挨着,贴着一堵桥基墙柱,才将背上的包袱卸下。摆摊时他铺开了那张床单,将部分字画当样品平铺展开摆上面,供人欣赏和认购,而将更多的画卷仍用细绳扎筒,摆放在边角位置以备候选。另外他也是有备无患,知道摆摊的过程漫长,所以带来了一把小篙椅,供他坐着守摊。而他坐着又将一个画板放在膝盖上,再从挎包里拿出画笔、颜料等,摆出一种守株待兔的姿态,随时准备现场作画。
可也别说,虽然摊点比较偏僻,可总有人好奇他的手艺和卖的东西,故上前蹓一圈、瞥一眼的人很多。又见他是卖字画,且图文并茂,颇具欣赏性,故品头论足的也不少。
有人问:“你这是干嘛,卖字画呀,莫非你是画家?”
更生谦卑说:“画家不够格,实习生差不多。不过,这些可都是我的作品,画得怎样就等你们评判。若觉得画得好的,那就捧个场,能帮我买走就谢你了!”
那人撅嘴说:“哎哟,实习生的作品,谁买呀!”说完竟走了。
更生这人没经验,做生意是不能谦逊的,谦逊就等于自轻,等于给自己贬值。然而又有来看画的,但见那几幅画,多有人物素描,且以平民老百姓为素材,是一种现实生活的写照,用艺术水准和作品造诣来考量,肯定还是具备的。但路人不是文艺研究工作者,他只凭直观地欣赏,觉得作品还是欠缺色调,黑白二色,且画上的人要么上了年纪,一脸皱纹,布满沧桑;要么少不更事,童年无知,一脸懵懂。这还不是主要的,更主要这些画上的人好像跟自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都是“陌生的小人物”,这让谁撑饱了会买一幅陌生面孔去挂自家的墙壁上啊!他们明确表示,平时买画,一般都喜欢买明星大腕的剧照和写真,也买一些领袖人物的巨幅头像,再是涉及财神爷或菩萨像的也会买回家里去供奉,他们还期望讨仙气或财气呢。而反观更生那些画,虽然主题健康,可大都色调灰暗,难免不让人唏嘘。
但更生又说:“也许这些画不对你们的味口,不强求购买也罢了。但我还有一些专长,能根据你们的要求现场绘画,尤其擅长人物肖像速写,如果谁有这个需求,我必很快画出来奉上。”
这时,谁知有一个人手勤,他看完面前摆放的样品,忽又解开堆放边上的大筒画卷,偏偏他还随手乱抽,恰恰抽中那幅更生曾给病逝的母亲作的遗像画。顿时这人把全部画卷一扔,站起身嘲讽说:“喂,谁敢请你画像,难道都像这样的画遗像吗?这可折了我的寿了!现在我还年青,也许等过几十年我上八十大寿,再来请你画吧。不过也不一定请,因为据我所知,许多老人画寿像,也是上专门的瓷版画店去定做,显然在这方面他们比你更专业。”
这话可让更生气得脸色铁青,他真恨不能怒吼一声把那人驱赶掉。可不等他发着,又听人委婉说:“本来这样现场画像,真是一项绝技,难免让人稀奇。我相信需求的人也会有的。但可惜时代不同,如今手机正在普及,而手机都有照相功能,这样与其花钱请人画像,还不如干脆玩个自拍,这样图像更趋清晰逼真,而且省钱省力。恕我不客气地说,如今像你这种老套的画技都快落伍过时喽,除非还有个别人用于专项,不然谁还会请你画像啊?”
这话简直像一把软刀子,对更生伤害更深,而且令其无言以对。他心想自己的技艺都还没崭露,怎么就过时了呢,真是匪夷所思!于是他的劲头全没有了,起先还会主动招揽顾客,到后面就像霜打的茄子,没有多少活力和朝气了。
当然,既然摆了摊点,顾客心里也有差异。有的就比较欣赏他那些励志的字幅,还有几幅描绘山川秀美的。毕竟这些画卷图文并茂,或斑斓多彩,欣赏性较强,相对地问价的人还多些。但当问到一幅画售价要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那些人的头又像摇拨浪鼓儿,乃至转身又走了。
更生也曾解释:“这不是我要高了价,实在是我为作一幅画很辛苦,往往几昼几夜地没休息,且不谈颜料和纸张等都要成本,便是我一连几天吃进去的饭粒,也该顶个价呀!”
可那些人依旧不买,临走还抛下一句话:“哎呀,一幅图画想卖几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