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谭千秋书房出来,夜已深了。
书房在谭家内院,与临湖客房隔了好些院子,谭千秋怕两人夜里迷路,让一个书童挑着灯笼引两人回去。
走到半路,那书童说肚子疼,给两人指明方向,便捂着肚子跑了。
云天行和冷雪坪沿着他指的方向走,在一个拐角处,忽见前面一条人影翻过了院墙。
两人同时停步,四目相对。
云天行道:“我没看错吧?”
冷雪坪道:“我也看到了。”
云天行道:“好像是谭伦。”
冷雪坪道:“我看着也像,不过,他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还要翻墙?”
云天行冷笑道:“盗贼行径,多半有诈,跟上去瞧瞧。”
冷雪坪忙拉住他,道:“这里是谭家,他是主,我们是客。他翻便翻了,我们当没看到就是,跟着翻什么?”
云天行道:“主客固然重要,可遇上这样蹊跷的事,我总不愿意放过。也许跟我无关,这样最好,我只是失了客礼。可如果跟我有关呢?万一他要害我呢?我能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是礼节。大概你们飞雪阁是从来不用失礼的。你跟不跟?不跟的话就先回去,我不强求。”
冷雪坪见他执意要去,也点了点头。若他暴露了,自己跟他一起来的,还不是一样会受到牵连,倒不如一起跟上去,也好提点他一些,别让他太过分。
两人轻身翻过越墙,来到一处独院。
今夜月光不甚清亮,院里花树杂错,更显昏暗。两人隔着枝叶间隙,只隐约看到前面房里透出灯光。
云天行伸手往旁边一指,冷雪坪转眼看去,只见晾衣竿上还搭着几件女人的花花衣裳,轻声道:“大概是谭伦妻子的衣裳,这里应该是他的住处,我们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云天行轻声道:“老太婆,你也太天真了,你见过进自己家还偷偷摸摸翻墙的?要我说,这谭伦准是偷女人来了。”
冷雪坪掐了他一把,道:“你脑袋里装的净是些什么?你没听来时路上那两个人说的吗,谭伦去年才成亲,他的妻子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还用出来偷吗?况且他看起来为人谦和有礼,就算没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好,也不至于会做这种苟且之事吧?”
云天行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看起来完美无缺的人,背地里干的事越耸人听闻。不信我们就去瞧一瞧,如果这里真是谭伦的家,以后我保证不再叫你一声老太婆,怎样?”
冷雪坪欣喜道:“此话当真?”
云天行举手立誓,道:“若有半句,叫我……”还没说完,冷雪坪便伸手掩住他的嘴,轻声道,“不要发誓,我信你就是。”
云天行道:“若真如我所说,你怎样?”
冷雪坪想了一会,道:“要真如你所说,我再也不叫你淫贼了。”
云天行喜道:“老太婆,这次你可输惨啦。”
冷雪坪轻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事情到底是怎样还两说呢。”
云天行向前一指,冷雪坪点了点头,两人轻身掠到墙边,蹲身靠在窗格下,屏息静听。
只听一女子说道:“到底是娶了新媳妇的人,一天到晚不见人,还当是忘了我这黄脸婆子了。”
又听谭伦笑道:“四婶子这是哪里的话,咱谭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四婶子貌美,便是家里新娶的那位,怕是也及不上四婶子一根手指头。”
那女子咯咯娇笑了两声,道:“这话要是让她听到,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谭伦笑道:“扒皮事小,就怕扒了皮不能来陪四婶子聊闲解闷了。”
那女子笑骂了一句,又道:“白日给你开着门,你不来;晚上闩了门,你又来翻墙,属耗子的不成?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谭伦笑道:“四婶子又不是不知道,这几日忙着准备老爷子的寿诞,哪里能得闲?几位叔叔各有世务,来人又多,哪里接待得来。我若不帮着照应照应,可也太不像话了。这不,一有空闲,就先来跟四婶子问安来了。”
那女子笑道:“你这没脸的东西,其他几个侄儿都是白日结伴来,你倒好,就爱晚上翻墙,要做什么,我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可怜你四叔去得早,让我一个妇人家孤零零的怎么活。”说到后面,已带了哭腔。
谭伦道:“四婶子哭什么,有侄儿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没有儿女,侄儿也给四婶子养老送终,也不枉四婶子白疼了我一场。”
那女子道:“你就是嘴上功夫厉害,现在我还年轻,有些美貌,能拴得住你,等我人老珠黄,你又是个不经脑的人,哪里还会顾得了我?你家那口子样貌本不差,就是性子暴了点,等再过个三五年,性子平了,也得拴得你走不动道。听老爷子的意思,还有给你纳妾的念头,怎么算都不会算到我这里。哎,我注定是要孤苦终生的了。”
谭伦道:“四婶子放心,谭伦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四婶子疼我,我都记着呢。等家族产业交到我手上,一定再给四婶子找个好归宿,就算四婶子不出谭家,也有这些侄子侄女孝敬,晚年无忧矣。”
那女子突然叫了一声,笑骂道:“臭小子,没说两句话就动手动脚,那几个丫头刚睡下,别吵醒了他们。”
谭伦嘿嘿一笑,道:“能不能吵醒他们,就看四婶子了。”
听着房内传出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冷雪坪拍了拍云天行的肩膀,当先向外走去。
两人翻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