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没,月色凄迷。
洛阳城东一条既阴暗又潮湿的巷子里,六人大步前行,两边的石墙上生满了密集的青苔,处处散发着一股霉气,前方有几点灯火,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云天行来洛阳已有一段时间,可他不知道繁花似锦的洛阳城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条巷子,又阴又潮不说,竟然还长到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他不知何人建了这样一条巷子,也不知为何而建,他只是迈着步子紧紧跟在温如玉身后,地面坚硬而又湿冷,脚底不时会踩到各种各样的粘稠物体,连月光都厌恶的巷子里,他实在猜不到自己到底踩到了什么,即使他想看也看不到。
“把面具戴上,不要多说话。”
温如玉的声音在巷里响起,众人没有说话,纷纷取出面具戴上,不久便出了长巷,又拐进一条窄胡同里,出了胡同,又进了一条短巷里,转来转去,云天行已不记得转过了几个弯,穿过了几条巷子。
“六个?”
一个又冷又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云天行这才发现,他们已到了一个破院子里,半塌半立的墙垣边竖着一堆堆柴草,有几个破罐子倒在一边,不用往脚下看就知道地上生满了杂草,云天行又一次被惊到了,洛阳城里竟然还有这样荒凉的地方。
在他们面前站着的是个干瘦的老头,双颊凹陷,半眯着眼睛,整个人弯得就像一张拉紧的弓,看打扮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车夫,但如果谁相信他只是个车夫,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傻子。
“六个。”老头问得简单,温如玉答得也简单。
那干瘦的老头抓了抓如蓬草般的头发,难为情道:“这可难办了,我的车载不了这么多人。”
温如玉道:“您是天机城接引使,总不会只有一辆车吧?”
干瘦老头抬起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温如玉,喃喃道:“唉,真不巧,我这不中用的老头子,人家就让我拉一辆车,一辆车只能载四个人,你们商量好再来找我吧。”那老头说完就倚到墙边的柴草上愣神去了,也不顾六人的感受。
温如玉回头对云天行等人说道:“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再去跟他说说。”
五人点点头,温如玉与那老头不知说了些什么,那老头无神的眼中不断焕发出令人难以捉摸的光,两人说了好一会,那老头起身往后院去了。
温如玉走回来,妙清道:“成了?”
温如玉点点头,妙清又道:“你跟他说什么了?”这个问题不止妙清好奇,云天行他们也很好奇。
温如玉笑道:“秘密。”
妙清白了他一眼,显然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其他人虽然也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问。
过不多久,那老头站在院门那边向众人招手,众人随他走向后院,只见院里停着两辆马车,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在马车旁。
众人将目光移到马车后面,见马匹拉的不是轿子,而是两个大铁笼,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自然也看不到外面,只在铁笼周围留有几个出气孔,而且都挡有铁板,空气可以拐弯,但视线不能,这根本就是两个封闭的铁牢!
“喂,老头,这车子给我们兄弟仨留一辆。”
云天行等人正在打量这两个怪异的铁笼,忽听有人叫喊,回身一看,只见门边走来三个彪形大汉,都是劲装打扮,他们三位没戴面具,不过正当夜色,看不清面容。
“抱歉啊,三位,这两辆车子是为这几位准备的,你们就在外面院子里先等等,还会有其他车子过来的。”
那干瘦老头弯了弯腰,语气颇为客气,只是他本来就站不直,这一弯腰就好像要往前倾倒一样,可他并没有跌倒,说完话又恢复如初。
那为首一人笑吟吟地盯着干瘦老头,道:“车子是你的,给谁还不是你一句话,老头,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干瘦老头拱了拱手,道:“三位爷,您就不要为难我这老东西了,今年粮食收成不好,挣口饭吃,不容易啊。”
那汉子笑道:“看你说的,我们兄弟又不是强人,怎么就为难你了,不就是要辆车子吗,又不是要你的命。”
那汉子拉过站在马车旁的少年,搂到怀里,一手揉搓着他的头发,冲那干瘦老头笑道:“这是你的小孙子吧,真是个可爱的孩儿,您老赶夜路辛苦,可得好好看着点,最近城里不太平,容易出事。”
那干瘦老头又弯下腰来,哀求道:“三位大爷行行好,老头子就这么一个孙子,他爹娘去得早,跟着我也没享过几天福,请您高抬贵手吧。”
“好说,好说。”那汉子放开那孩子,笑道,“这车子你是让还是不让?”
那干瘦老头搂着他的孙子,道:“让不得啊,这是规矩,老头子也没办法啊。”
那汉子闻言立刻沉下脸来,一把将爷孙俩推倒在地,喝道:“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云天行见这汉子蛮不讲理,来得晚了还硬要抢车,心头早就不爽了,见他动手推倒爷孙二人,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挡在那汉子身前,怒冲冲地瞪着他,道:“你长得人高马大,就会欺负老人孩童,算什么好汉!”
那汉子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戴上猴脸面具还真当自己变成齐天大圣了?我看你顶多就一弼马温,不想死的赶紧给我让开了!”
云天行握紧拳头,道:“我要是不让呢?”
“虽然很抱歉,但如果你还要执迷不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