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阳城郊外有狼这个消息传遍了乡里的大街小巷。有人说,怎么可能呢?这附近已经很久没有狼的踪影。再说,一个老瞎子,一个“不会”说话的,又怎么能知道他们的话可不可信呢?有人说,他在昨天晚上好像听到了狼叫声,还问身旁的人怎么会有狼的叫声呢?总之众说纷纭,老瞎子算是给周围的人提了个醒,他人要不要注意,这实在轮不到他管。
昨天夜里与狼群的偶遇,让老瞎子被吓得不轻。今天一大早又感了些风寒,所以喷嚏声不止。
窝在有点破烂的被子里,他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受地说:“今天就不到城里去了,老兄弟你也离我远一点,免得感染风寒……”
叫花子见状,到屋外的地里去挖了些生姜,给老瞎子煮了碗姜茶。老瞎子喝过后沉沉睡去,临睡前颇多感慨地说:“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人病了,就是弱三分……”
时值初春,隅阳地处霁国南方虽不至于如北方融雪那么寒冷。但寒露凝霜,一大早的空气还是很冷的。老瞎子昨晚回来后就一夜没睡,今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又跑出去了,逢人便说,昨天他和叫花子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狼群,那规模得有五、六只之多,劝进城的乡民要多加留意,最好结伴成群,不要单独一个人。手上也要拿着些防身的武器,不要两手空空的。结果这一回来就躺下了。
叫花子知道他一大早出去干这些事情,也没拦着他,蒙着头继续睡。到得一个时辰后老瞎子回来了,他走过去扶他进屋,接着就是现在看到的状况。
怎么办好呢?他摸着老瞎子的额头觉得对方的体温有点高。家里什么都没有,要是在这时候发起了高烧,不用想都知道将会非常棘手。
他披着身上的白麻布静静地看着老瞎子,然后从盘腿屈膝坐着的姿势站了起来,走到老瞎子枕边右上角的壁龛前,伸手把里面供奉着的泥神像拿了下来。
老瞎子躺在一块草席编织而成的软地板上,右边屋子的中央有一个下陷式、镶在地板上的正方形土炉灶。其上架着一个铁壶,下面点着一点碳火,正呼呼地烧着热水。他轻轻地走到老瞎子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方没有醒过来,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鼻息混乱得让人听着就觉得难受。
叫花子把那尊泥红色、胖乎乎的神像倒了过来,底部的空洞内塞了一团油纸包着的东西,看起来就像一个藏钱的地方。
要是他把这里面的钱拿去买药了,老瞎子应该不会怪他吧?呆愣地坐在原地,他怔怔地看着泥神像里的那团纸,看起来似乎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下一刻,他把泥神像里塞着的纸团拿了出来,把神像放回原位,就转身走出屋子,带上了老瞎子房间的房门。
经过一间没有门的小小厅堂,下到被石基架高了的木头房子下的前院,他打开院子的篱笆门,从外面把门扣好了。确认过不会被其它动物——尤其是狼跑进屋子里后,才拉了拉披在身上的白麻布,往城内的药店赶去。
一路上的行人都在奇怪着,怎么这个叫花子走得这么急。守门的官差更是寻常地问了句:“你的老搭档呢?”
但叫花子都没有功夫搭理他们,挤着早上进城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走着。穿插的速度让人怀疑老瞎子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急病吧?事实上,他们的猜测完全没有错。在离城门最近的一间小药店内,药店老板正在柜台内悠闲地敲着算盘。突然一道白影冲到他面前,双手压在了柜台上。他被这个身上披着肮脏的白麻布,身材高大的怪人吓了一跳,手上的帐本“啪”一声摔到了地面。
药店老板眨了眨眼睛,胖乎乎的圆脸上满是疑惑。
“怎么了,这是?”看清了来人后,他带着疑惑地问。
叫花子指手划脚地在他面前比划了一通,他戳着脑袋上戴着的帽子边缘,想不明白地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很好脾气地说,“不过你大概是来买药的吧?你的老搭档呢?”
叫花子向他比划着,老瞎子发烧了,看起来很严重。他“哦”了一声,说道:“你等等。”就转身走到一长排排列整齐,放着一格格药斗子的药厨前,用铜秤称起了里面的药来。
“老头子应该是夜感风寒吧?”他随意地问道。
叫花子点了点头,尽管他背对着,完全看不到。
药店老板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长得矮胖矮胖的,穿着蓝色的布长衫,外面套着一件白短褂,头上戴着黑色的角巾帽子。
他一边捡药,把秤量过份量的药材倒进一张摊开的黄纸里,嘴中闲不住地念叨道:“最近天气飘忽不定,时而寒风嗖嗖,时而天气转暖,是挺容易让人生病的。要是吃了药后还不见好转,记得请周围的大夫看一下,这用剂的份量,我是按照一般的寒感温病配制的,不同的人吃了,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记住给病人多喝些水,多加些衣物不要着凉了,否则反反复复,会越病越重,越是上了年纪的人,就越要多加注意。”
叫花子默默地听着,说不清他藏在阴影下的脸是什么表情。
“唉呀,”药店老板用他那轻松暇意的语调说,“看我这健忘的记性,你要买几副药来着?”
叫花子摊开一直拽在手里的油纸里的钱数了数。
药店老板转身看着他数钱,撅着嘴说:“嗯……看起来不太够啊。不过算了,你就把钱留下,把这副药拿走吧。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