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城门紧闭。
一队兵士懒懒散散地在城门前走过,再过一刻他们就能和下一队换班,回到卫所里的热炕头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不速之客却总是来得及时。
领头的将官举起火把狐疑地看了一眼面色焦急的少年,见他衣着尚算华贵,便没像对在城门下面瞎晃的地痞一般呼喝,只木然道:“城门已关,马上就要宵禁了,公子早些回去,免得引起不便。”
顾定延紧锁着眉头。
他一路问过来确定那辆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如若不抓紧找到顾西,一夜过去,谁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数?
他不能就这样回去。
“兵爷。”他郑重地一揖,保全道:“在下是姜家的人,适才与家中幼弟出来玩耍,谁料贼人趁我不在将幼弟用马车掳走,城外多有险情,在下实在放心不下烦请兵爷行个方便放我出城去,若能找到幼弟,将来必定好好感激兵爷。”
姜家?
那将官一愣,吓出了一头汗。
“那被掳走的可是三少爷或是四少爷?”他连忙询问。
若出事的是这两位祖宗中的任何一位,而今晚当差的他丝毫未觉地将贼人放出城去那后果他无法想象。
他身边的另一位却疑惑道:“不可能吧,今日是武定侯世子的册封礼,姜家在摆流水席呢,两位小公子又怎么会在外面?”
话音刚落,顾定延的脖颈上就抵上了一柄冰凉锋利的长枪。
“说,你是什么人?”
快到宵禁时分还在外面乱窜的人当做盗贼处理也无可厚非,更何况是冒充姜家的人当场斩杀都不为过。
顾定延心中念头急转。
糟了,满心想着姜家的招牌在金陵城应该很有效,却把姜谦生辰礼这一茬给忘了。
说话间另一队来换班的兵士到了。
领头的国字脸将官惊咦了一声:“欸?这不是顾二少爷吗?”
“你认识他?”那满脸煞气的将官表情猛地一收,愕然道。
“你记性太差了吧。”国字脸将官一脸嫌弃,“昨天喝酒不还跟你提起了嘛,我们在贺阳楼的时候,就是这位小公子站出来帮我们教训了一顿那群酸秀才”
不知内情的兵士们俱是一脸好奇。
这少年看起来也是个书卷气颇重的人,会为了他们这些兵士和书生们作对?
那将官一愣,脸上便带了些敬意:“原来是顾二公子,失敬失敬。”
顾定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但他此刻心急如焚,见境况有所好转忙道:“那大人现在可以放我出城了吗?”
“这”两将官对视一眼,眼中俱有为难之色,“公子,不是我们不肯行方便,这会儿城门已经关了,若没有镇抚使大人或是国公爷的手令,我们不敢担这个责任”
他听得青筋直跳。
他回来时顾西已经不见踪影,再去求一个手令再追出去,黄花菜都凉了!
“顾二公子。”这时却忽有一人扬声唤他,顾定延皱眉回身,却见王保被一群兵士簇拥着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为难的两位将官大喜过望,立刻走上前去将情况同王保说了一通,王保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金陵城竟还有如此贼胆滔天的毛贼?”他冷哼一声,看向顾定延:“顾二公子可将此时报给家中了?”
“已遣了人回去报了,只是手令恐怕还得等上片刻。”他愁眉不展,向这里唯一能主事的人长揖一礼:“王大人”
话还没出口便被王保扶了起来:“不必多言,人命关天的大事等不得。这样吧,我即刻给你开门,带着手下人随你一同出城擒拿那小贼。”
王保的果决让顾定延愕然,但此刻不是细想的时候,他也不想客套。于是目光复杂地又对他行了一礼,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加入了王保的队伍。
王保看着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暗暗点头:不愧是姜家的人,哪怕只是亲戚,看起来也有一身好功夫。
这个朋友,值得一交。
城外的一片树林外沿。
怪石嶙峋。
北风呼啸,这个被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包围的洼地却颇为宁静。
树枝一根根被投进去,原本微小的火苗渐渐烧得旺了起来,照得在一边取暖的两人的脸蛋红扑扑的。
原本是急于将白英甩掉,没了这个想法,两人也不再强撑着步行到城门下找罪受,于是寻了一处地方便支起火取起暖来。
“这么大的火,烤只鸡就好了。”顾西眨了眨眼,一脸憧憬地望向木然地添着柴的黑衣女子。
白英白了她一眼。
“到哪儿去给你找鸡去?”
顾西嘁了一声,摸了摸肚子嘀咕道:“还说要跟我回家当我丫鬟呢,哪有这么横的丫鬟”
白英抽了抽嘴角,从袖中拿出一个粗陋的香囊:“刚才找木柴的时候顺手打下来的果子,吃几个就早点睡吧。”
“哇,你竟然藏着不给我吃?”顾西一面大声地叫,一面毫不客气地将香囊接过,用手帕擦了擦就吃了起来。
“味道还行嘛。”她笑眯眯地道,连吃了个。
白英叹了口气,拨弄着柴火:“你哥哥刚才带着你走了那么多路,就没给你买点吃的?”
顾西手一顿,也暗叹了口气。
顾定延给自己买酥肉回来没看到她,肯定会急得满城找她她这会儿明明平安无事,却只能在城外待到天明,连信都没法报,可真是令人憋屈
她摸着胸口的玉牌,唇角忍